冰面崩裂的轰鸣声里,白砚握紧发烫的玉佩。
那些带着齿痕的碎片正在青光里旋转,母妃将半枚玉佩按进青铜狼首的画面被切割成十七块棱镜。
她左眼蒙着纱布的位置突突跳动,仿佛有人把烧红的铁签捅进脑髓。
"当心!"沈昭的妖爪撕开坠落的冰柱。
他脸上银鳞正在剥落,后颈的妖纹己经爬上眉骨,赤焰的红发还缠在他手腕上渗着血。
白砚突然想起七日前他在军帐里擦拭玉佩的样子,烛火映着那截修长脖颈——原来那时候妖纹就藏在衣领下。
赵破虏的玄铁戟擦着她耳畔劈开冰墙,凤凰纹箭囊在将军腰间嗡嗡震颤。
白砚突然明白为何初见时这莽汉总盯着自己发愣,那些在战场捡到箭囊的岁月,早把对凤凰图腾的臣服刻进战神骨血。
狼王第九支箭穿透冰雾的刹那,白砚将玉佩拍在渗血的纱布上。
左眼灼痛炸开青光,她看见十二岁的沈昭跪在祠堂擦拭染血玉佩,少年手指被割破的伤口正与此刻自己掌心血痕重叠。
"阿砚!"沈昭的嘶吼带着鲛人般的重音。
妖化的指爪握住箭杆时,白砚闻见皮肉烧焦的腥甜味。
青铜铃铛里的残片突然迸出靛火,将她掌心玉佩烙出狼首形状的凹痕——正是母妃当年按进青铜器的那半枚。
箭簇在青光里碎成带齿的冰晶,每片都映着赤焰在火焰里窥见的鲛人倒影。
白砚踉跄着撞上赵破虏的后背,发现将军铠甲缝隙渗出金色血珠,那是战神血脉被玉佩威压激出的征兆。
狼王踩着赤焰的红发拉开天罚弓,冰窟顶部落下的雪片突然凝成黑色箭矢。"草原的狼不需要会发光的石头。"他獠牙咬断弓弦时,白砚左眼的纱布被血浸透,恍惚看见二十三个时空的沈昭都在妖化。
赤焰的咆哮震得冰窟簌簌落雪,他掌心窜出的火焰竟裹着青玉色泽。
白砚后撤时踩碎冰棱,那些迸溅的碎冰在火舌里凝成十二只火鸦,尖喙啄得赵破虏的玄铁戟火星西溅。
将军反手劈碎两只火鸦,金血顺着臂甲滴在冰面上,烫出凤凰尾羽状的焦痕。
"沈昭!"白砚嘶声去拽那截缠着红发的腕子。
妖纹己经爬上沈昭的颧骨,他喉间发出兽类般的咕噜声,却在白砚指尖触到银鳞的刹那猛地甩开她。
这一甩力道大得惊人,白砚撞上冰墙时听见自己后槽牙碎裂的脆响,蒙着纱布的左眼突然淌下滚烫的液体——这次不是血,是融化的雪水混着青光。
狼王的天罚弓发出狼群啸月般的嗡鸣。
第二箭破空时,赤焰的火鸦突然调转方向扑向箭矢,两股力量相撞炸开的冲击波掀翻了三个草原勇士。
白砚在冰面上滑出三丈远,玉佩磕在冰锥上发出编钟般的清鸣。
她突然想起七日前在敌营偷酒喝时,沈昭用染血的帕子擦拭的正是这处豁口。
"草原的箭从不虚发。"狼王獠牙咬破拇指,血珠在天罚弓脊烙出灼目的图腾。
沈昭踉跄着挡在白砚身前,妖化的指爪正在褪回人形,后颈妖纹却蔓延成蛛网状。
白砚突然看清他脖颈处结着细密的珍珠状鳞片——是那夜赤焰的红发缠着他坠入寒潭时种的蛊。
赵破虏突然将玄铁戟插进冰层。
凤凰纹箭囊腾空而起,二十西支金翎箭在将军周身旋成火轮。
白砚左眼的纱布被青光烧成灰烬,溃烂的眼窝里映出二十三个时空重叠的战场。
她看见母妃临死前塞进她襁褓的半枚玉佩,此刻正与沈昭怀中染血的那半枚严丝合缝。
"第三箭!"赤焰突然癫狂大笑,红发里窜出的火焰凝成鲛人形状。
狼王的箭矢裹着黑雾袭来时,沈昭后颈的珍珠鳞片突然炸开。
白砚眼睁睁看着三片银鳞嵌入自己掌心,那灼痛竟与十二岁沈昭被割破手指的痛楚重合。
玉佩在这一刻爆发出青铜编钟的轰鸣。
白砚溃烂的左眼突然看清箭矢轨迹——那根本不是实体箭,而是九百九十九道狼魂凝成的诅咒。
就在赵破虏的金翎箭火轮与黑雾猛烈撞击的一刹那,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将军铠甲的缝隙处,迸溅出的金血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所牵引,迅速凝聚成一只凤凰的虚影。
与此同时,身处青光中的白砚,忽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歌声。那是她的母妃曾经哼唱过的安魂曲,轻柔而舒缓,仿佛能抚慰人心。白砚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她不禁闭上双眼,静静聆听着这美妙的旋律。
而在她染血的掌心,那块发烫的玉佩凹痕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感应,二十三个不同时空的沈昭,在同一时刻,对着白砚说了同一句话。虽然白砚无法听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那声音却如同洪钟一般,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就在这时,冰窟顶部原本缓缓飘落的雪片,突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静止在了半空中。每一片雪花都如同镜子一般,清晰地映照着少年沈昭跪在祠堂里,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块染血玉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