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刚刚那个去安排查底单之事的主事突然又跑进来,手里还拿了个文书,说道:
“陆大人,又有一艘船从占城回来,底单还要吗?”
还有一艘?!
海寇到底运了多少粮食出去,又在明州港附近布了多少兵力?
林月鸣和陆辰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惊疑。
陆辰伸手去拿文书,问道:
“什么时候出去的船,船号是什么?”
主事答道:
“去年九月份出去的,船号是望舒。”
望舒号!?
她的船。
如一阵风刮过,陆辰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月鸣己经跑了出去。
江宁本来在外面等,见嫂子扶着肚子跑得飞快,赶忙去追,叫道:
“嫂子,你慢点!”
她最近在大哥那里接了任务,只要嫂子出门,就陪着她,以免在外面,万一出了什么事。
江宁几步追上林月鸣,扶住她:
“嫂子,孩子,孩子!”
刚刚一听说望舒号回来了,林月鸣实在心切,也是跑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还怀着孩子呢,于是缓了脚步,对身边跟着的一个侍卫道:
“你去趟水师总署,找下侯爷,就说我有要事,请他速回家。”
林月鸣本来准备亲自去的,但现在望舒号回来了,她要赶着去见施念齐和五舅舅,一时去不了,又担心消息递的迟了,耽误了江升的事儿。
而且施念齐和五舅舅回来,定然带了海外新的消息回来,江升这个水师总署,不可能止步于在家门口打打海寇,终有一天会出去的。
不如让他回来,正好听第一手的消息,对他以后出海会有帮助的。
江宁扶着林月鸣,两人急步到了港口,远远的,望舒号己经在往港口开来。
望舒号越开越近,近到己经能认出船上的人。
施念齐站在船头,发现了港口等着的林月鸣,远远地朝她招手,大声喊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会算命吗?还专门等我们?”
只有施念齐一个人,没有五舅舅。
而且跟在望舒号后面的,没有商家的船队。
林月鸣的心往下沉,一起出去的,为什么没有一起回来,会不会是五舅舅出了什么事儿?
这时一个少年从施念齐身后走出,站在她身旁。
见了那人,林月鸣一怔。
因为那个少年,和自己长得实在太像了,乍一望去,起码有九分像,就好像看到了年少时着男装的自己。
望舒号己经到港,还未完全停稳,施念齐己经跳了下来,围着她转:
“你怎么还没生完,你这是怀了个哪吒么?”
林月鸣没心思理会施念齐的冷笑话,眼睛还盯着那个少年瞧,问施念齐道:
“五舅舅呢?”
施念齐笑道:
“他有事儿留三佛齐没回来,嘿嘿,虽没把你五舅舅带回来,但你猜猜,我给你带了谁回来?”
少年己经下了船,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仔细辨认,毕竟是男儿,虽是年少,比林月鸣五官要锐利一些,这份锐利,使他的五官少了女子的阴柔,多了男儿的俊美,这九分像就变成了七分像。
但即使只是七分像,任何一个有眼睛看的人,只看一眼便会知道,林月鸣和这少年,定然是血亲的关系。
血脉相连,定不会错。
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在林月鸣心间疯狂跳窜,让她心怦怦首跳,让她脑子里一团浆糊。
林月鸣听到自己的声音如从天边飘来:
“这位公子,请问,你可是从三佛齐来?你可认得,商孟绅和商仁泽二人?”
少年听到她提到二人,眼睛微红,答道:
“商孟绅是我祖父名讳,商仁泽是我父亲名讳。”
少年上前一步,朝她行了个晚辈的全礼:
“您一定是五叔提过的表姐了,表姐,我是商北。”
林月鸣扶住他,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外祖父和舅舅,可还好?”
商北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表姐,他们都好,这些年来,日日思念故土。听五叔说起你,祖父和父亲,皆落泪不止,只盼能早日归来与表姐团聚。”
这么多年,祖父和父亲明明还活着,却未曾归来,现下连五舅舅都留在了三佛齐,唯独把商北送回来,其中,定是有什么故事。
港口人来人往,不是说这些的好地方,林月鸣握住商北的手:
“好,好,好,活着就好,其他的,咱们回家再说。”
说着,林月鸣又去找江宁,都是自家亲戚,想要介绍江宁给商北认识。
结果回头一看,江宁躲在她身后,微红了脸,正在手忙脚乱地弄她额前一缕被海风吹散的头发。
林月鸣拉了江宁的手,介绍道:
“三妹妹,这是我表弟商北,你该叫。”
第一次见,看着都差不多大,也不知商北和江宁谁大谁小,该叫表哥还是叫表弟。
商北见林月鸣犹豫,忙道:
“表姐,我属牛的。”
江宁属虎,那商北就比江宁大一岁。
林月鸣道:
“这是我夫家的妹妹,是你表妹,三妹妹。”
商北虽从三佛齐来,行的却是正宗的中原礼节,说的也是正宗的官话:
“三妹妹好。”
江宁声如蚊蝇:
“表哥。”
如此序了长幼,林月鸣见施念齐一个人下了船,又问她:
“你母亲可找着了?”
施念齐叹气:
“哎,找是找着了,只我母亲不会游水,偷不出来,我先托付给了你舅舅帮忙照顾。”
林月鸣斟酌着这个词:
“偷?何解?”
施念齐指了指商北:
“何解?就字面意思,你这么大个表弟就是我给偷出来的,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具体的你问他吧,我要去找我相好了,改日聊。”
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林月鸣对商北道:
“我们上车说。”
林月鸣带着江宁和商北上了马车,当即问道:
“表弟,三佛齐现在是什么状况?为何只有你能回来?外祖父,你父亲,还有五舅舅,为何没有一起回来?”
商北道:
“因三佛齐各处叛军作乱,祖父和父亲平乱正是要紧时候,五叔为助父亲筹集粮草,也难以脱身,故特命我带国书回国,请求皇上能派兵相救,助我母亲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