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自己活过来了？我看向西周。祭坛下方是成千的匈奴兵士，还有那个大萨满。还有我并不陌生的几个白衣萨满，其中就有巴图尔、哈果儿和库勒。远处万千篝火通明。这里应该是匈奴大营。
“阿瑶？”低沉的嗓音在身侧响起。
我浑身一僵，缓缓转头，乔泰就躺在我身旁，他的眼神从迷茫逐渐转为狂喜，猛地攥住我的手腕，“我们真的回来了！”
我从他清澈的眸子中看到自己，那张荀清瑶的脸。
“不……”我颤抖着摸向自己的面容，指尖触到的不再是熟悉的轮廓，而是荀清瑶柔美的线条。喉咙里溢出的，更是她的声音：“乔泰，我……”
祭坛下，大萨满枯瘦的脸上七窍流血。他看着祭坛上的两具尸体，长长舒了一口气。
其余的白衣萨满也干瘪如枯木，仿佛被抽干了精血。他们如释重负，第七日，是祭天招魂最后的机会，他们终于不用被刘曜宰了喂狗。
刘曜狠狠饮尽杯中酒，仰天长啸。“天不负我！”
所有匈奴兵尽数单膝下跪，以刀顿地。“天佑大王！”声音一浪接一浪向很远的地方延伸。
乔泰的手猛然收紧，将我拽入怀中。他的心跳透过铠甲传来，强劲有力，却让我毛骨悚然。
因为我知道，我不是荀清瑶。
可他抱得依然那么炽热，有力。乔泰的唇重重压下来，血气瞬间侵占了我的呼吸，我身体发软，深深陷入他巨大的怀抱，像羊羔般娇小。他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另一只手死死箍着我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揉进骨血里。我被迫仰着头，眼角余光瞥见刘曜阴沉的脸。
“够了！”刘曜一脚踹翻祭坛边的青铜鼎，鼎中残余的血浆泼洒一地，“乔泰！本王在你眼里还不如个妇人！”
我吓得发抖，那是荀清瑶的身体对刘曜本能的恐惧。
荀清瑶和苏九娘一起被献俘给刘曜的那晚，噩梦般在脑海里不断闪回。
乔泰终于松开我，却仍将我紧紧搂在身侧。他抹去我唇角的血迹，拍拍我的脸颊。
随后，起身单膝跪地，“贤王，嘿嘿，大哥岂能和妇人比……”他绷着的脸忽然笑出来，“大哥的救命之恩……”
话没说完，刘曜眼一瞪，喝道，“闭嘴！”却又哈哈大笑，“捡回条命，还不长记性！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我腕上的金镯发烫，荀清瑶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现，她跪在祭坛前割腕的画面，她将发丝与乔泰缠绕的执念，还有她最后魂飞魄散时，对着虚空凄厉的诅咒。
乔泰的手抚上我的脸，“阿瑶，还不快谢贤王的恩典。”
我开口说话，发出荀清瑶的声音，“夫君……”我惊恐地捂住嘴，却在乔泰眼中看到狂喜的火光。“阿瑶第一次叫我夫君！”
我忙给刘曜磕头，散开的发丝在地上晕开成水潭。“臣妇谢贤王救命之恩。”
锁骨下的狼头印散发出熟悉的镇压之力，让人无力抗拒。
刘曜的指尖指向我，冷笑，“你就那么笃定，这是你的妻子？”
乔泰猛地将我拽到身后，他膝盖重重砸进祭坛血泥，大声道，“大哥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刘曜玩味地笑着，“不妨让大哥替你验验如何？”
“贤王若要验……”乔泰喉结滚动，咽下血沫子，“先斩末将的头！”
刘曜阴鸷的目光越过乔泰肩膀，钉在我身上。我下意识攥紧金镯，荀清瑶残留的肌肉记忆让我挺首脊背，强撑着瑟瑟发抖的身体。
“够了。”刘曜兴致索然，“连大哥都不叫了，小气！”他转身离去，心情不错的样子，“滚回你的营帐去,明天兵进函谷关。”
乔泰一把抱起我，就像那天夸营似的。穿过营地时，沿途匈奴兵纷纷退避。我蜷在他怀里，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轰鸣声。
我感应着心象空间和肉身，依然如同在九幽之地，毫无反应。
营帐帘子刚落下，他就将我压进毛毡。带着血腥味的吻落在颈侧。“别，好困！”我呢喃道。
帐外传来号角声。乔泰动作一顿，我趁机挣脱。他帐中的铜镜映出荀清瑶潮红的脸，连惊慌都是风情万种的模样。
“不用等我，自己先睡吧。”乔泰笑笑，把我丢下出了他的金帐。
匈奴大营中央，百座青铜火盆围出巨大的宴场，燃烧的油脂噼啪作响，将夜空映成血色。刘曜高踞王座，掩饰不住地痛快。
左军大将兀烈图率先举杯。这位满脸刺青的老将腰间挂着十二颗头骨酒器，此刻正端着盛满马奶酒的银杯，“乔小子！”他缺了半边的耳朵在火光中抖动，“老子还没来得及给你备贺礼！”说着甩出个金丝绣锦的香囊，“东海王妃的凤印，拿给你婆娘玩。”
兀烈图是曾经单枪匹马凿穿过凉州军阵的老将，在军中威望极高，
血狼骑统领秃发乌割着烤羊腿，“先锋官，”他将串着羊腿肉的匕首掷向乔泰，“听说你那婆娘……”匕首带着钉进乔泰案前，羊肉条在乔泰眼前晃荡，“差点就成了晋人的太子妃，你真好福气！”
大萨满在阴影中睁开浑浊的独眼，他脖子上挂的九枚指骨链，“乔将军的心跳声，怎么和你夫人一个调子？”
刘曜大笑起来，大手重重拍在乔泰肩上，“听见没我的兄弟，你婆娘多少人在惦记！”
乔泰一挑眉，他的酒杯停在唇边，“末将帐中晋人女子随便挑，婆娘不行。”
帐内顿时一片哄笑声。
刘曜手中金杯悬在半空，醉意熏头，“兄弟，你婆娘这身皮肉，”他大笑着舌尖打卷，“比当年献给本王时更嫩了。”
兀烈图的笑声卡在喉咙里，秃发乌手中匕首当啷掉进铜盘，羊腿肉滚到火盆边，滋啦作响。乔泰脸色骤变，他缓缓起身，“贤王醉了，末将告退。”
刘曜一脚踹翻酒案！“不长记性的东西，怎么死的忘了？”
死寂中，大萨满的骨杖敲地，“乔泰才回魂，怕是神志还不清醒。”
刘曜的表情变得玩味。他慢慢坐回王座，冲乔泰举起金杯，“回去好好验验，小心别再死在女人肚皮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