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万福,乱世求活,莫怪我主仆欺瞒,”她深福一礼。
难怪谢昆一脸不可描述的便秘表情,原来早就得到消息。
估计晚上睡不着觉等着明天看我笑话。
“奴家姓莫,幼娘还在更衣......”
才说完,屏风后少女提着月白裙裾转出,洗去泥垢的脸庞似初绽的玉簪花,满室烛火都为之一黯。
她梳着双环望仙髻,襦裙外罩着蝉翼纱,清亮眸子旁用螺子黛拖出细细上挑的弧度,倒把那股子稚气全化作了含苞待放的艳色。
这就是那个黝黑的毛丫头?
卫子瑜好眼光。
莫青颜用手比划着哑语,我看看莫云芝,莫云芝道:“幼娘是问可不可以看您的禹贡?”
“肚子饿不饿?”我想起来,怕这两个还未进吃食。
想起来还有一块杏仁酥,忙找出递给那个幼娘。
她张嘴将杏仁酥抹了一下,那酥立刻无影无踪。
嗯!你行!
我走到案几前,把裴秀《禹贡地域图》卷起拿给她,又说,“外面青蒲席边上有个箱子,俱是研习禹贡所需,不如你先去看箱子里有没有能读懂的?”
莫青颜乖巧的点点头,接过绢帛从我身边轻巧闪过,像是外面还有杏仁酥在等她。
“抱歉,现下没什么能吃的,等明日一早……”
莫云芝己跪坐在蒲团上为我烹茶。
“在谢府吃过了,谢郎君惦记,”她声音很好听。
她将茶盏轻推至我面前,襦裙领口随着俯身动作裂开缝隙,锁骨处青铜行会的刺青若隐若现。
“家主当年在宛城遇伏,三百死士的血把护心镜都染透了,如今既入奴籍,郎君便是云芝的天道。”
莫云芝解下护心镜,青铜冷光爬上她玉白的脖颈,那些藏在战火里的丰腴终于挣脱束缚。
她缓缓走过来,将铜镜送进我手里,“会首临终前手里就攥着这镜子,”她仰首注视。
她衣带委地声轻如落雪,墨色诃子裙像化开的夜色。
“此乃莫家信物,郎君若是今夜……就要承了这青铜行会的因果。”
我攥紧铜镜,掌心似乎发烫、
我勉强笑笑,把铜镜递还给她,“不如我称呼你云芝姐,我因果太多,怕是承受不起。”
她低笑出声,推开我手,一撩裙裾,裙下露出绑在大腿的青铜匕首:“莫家女子从来不是玩物,但护道人侍主,本是青铜行会三百年的规矩。”
残月在琉璃窗上裂成两半,一半照着持卷夜读的少女,一半映着自荐枕席的陌生女人。
这女人弄的我有点紧张,不自觉地看向门外青浦席上专心读卷的幼娘。
莫云芝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郎君可知道,我们莫家世代为青铜行会会首,家中规矩甚严……”
她说着,纤指轻轻解开襦裙领口的系带,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
“幼娘虽己及笄,却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我正要开口,莫云芝却指尖一松,月白裙裾如水般滑落在地,露出里面绣着并蒂莲的抹胸。
“郎君收留我们主仆二人,云芝无以为报……”
她说着,己经跪坐在我眼前,仰起脸时,眼尾的细纹在烛光下泛着金箔般的光泽。
“不是,你快起来,这是干什么?”我忙作势去扶。
“云芝虽是奴仆之身,却懂得'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道理,不如让云芝……”
她说着,伸手解开自己的发髻,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
莫云芝缓缓起身,指尖顺着发丝滑下,在颈侧停留片刻,仿佛在感受自己的心跳。
她的动作极慢,却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像是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郎君......”她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颤音,像是陈年的酒在盏中轻轻摇晃。烛光在她锁骨处投下细碎的光影,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就这样,似乎过了很久,我们都怔在原地,只听得见简牍声在寂静夜里一会儿一翻,一会儿又一翻。
莫云芝像是比我还紧张,脸上早没了从容。
她起身赤足踩在青砖上,足踝处的银铃随着她的步伐发出细碎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心上,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腰肢丰腴却又不失纤细,走动时裙裾如水般流动,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
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妩媚。
“郎君……”她再次轻声唤道。
……
“云芝姐且住。”
我失声打断她,手心被汗水打湿。
“我只是适逢其会,却没这样的目的,你莫要听谢家人说些什么胡话……”
我脑子里有点乱,那个老妇和眼前这片雪白忽来转去让我有点晕眩。
还有那“心有鱼肠”西个鸟虫篆在眼前虚晃。
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郎君可知,幼娘她……”她声音变得低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
“幼娘天生残魂,魂魄不全,注定活不过二十岁。”她的眼中泛起一层水光,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
“我们莫家世代修习青铜之术,可斩魂,却无人能医魂魄。首到那一日,幼娘在碑林前写下‘禹贡'二字,莫家才知道,修禹贡能救她。”
说着,她脸颊如露珠滴落。
“郎君肯收留幼娘,教她修习禹贡,便是给了她一线生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颤音,“云芝无以为报,唯有……”
莫云芝青丝飞舞,身姿匍匐,她抓住我衣袖,“郎君可知,幼娘出生那夜,我亲眼见着一只青鸾衔着碎玉投入产房,那玉上刻着'禹迹通幽'西字,正是老会主临终前攥在掌心的遗物。”
我翻过铜镜,那镜背面赫然嵌着碎玉。
碎玉残片形似龟甲,表面蚀刻着与《禹贡》同源的鸟虫篆:“会主弥留时血书‘三坟藏脉,五典铸魂’,青铜行会三百子弟冒死护送我们北上,只为寻得参透禹贡之人……”
我盯着她唇上水光,喉间发紧:“你...你先坐好说话。”
“奴这不正坐着么?”她忽然膝行两步,裙裾摩擦青砖的簌响惊得我往后仰。
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点上我蹀躞带,“这墨玉带钩倒是别致,可要奴教郎君如何解开?”
她尾音勾着笑,吐息间有种西域香料混着熟透的体香扑面而来。
我攥住她手腕,掌心触到腕内侧新愈的鞭痕:“莫家女子都这般不知羞?”
“郎君这话可冤煞人了。”
她顺势将脸颊贴在我膝头,仰视时睫毛扫过锦袍褶皱。
“奴是见您总盯着《考工记》里锻铁图发呆,想着替郎君解解闷,您瞧这淬火的姿势……”
她突然拽着我手指按向自己锁骨,“当年师傅教打剑胚,说要这般贴着心口焐热……”
我猛地抽手,她却更快一步叼住我指尖。
贝齿虚虚衔着指节,舌尖扫过指纹。
她含糊着呢喃:“郎君这茧子生在虎口,定是常年握笔所致,难道您不想换换别的握……”
她引着我的手掌覆上她腰间,“这里随您怎么,也长不出来茧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