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鬼们的执念

第27章 张轨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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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和女鬼们的执念
作者:
漠北浑羊
本章字数:
5148
更新时间:
2025-03-29

青颜己然换上昨夜的蝉翼纱,向下些雪月朦胧,向上些青丝若云,她抱着一卷简牍在我身旁磨蹭,见我在樟木箱里忙着翻找什么,心知我有正事,很失望地回青浦席读简。

云芝早卸了中衣,却披着一领狐裘氅,露出的腻白处被炭火映成殷红色,她跪坐在一旁烹茶,让沸水声显得更静谧。

这样就很好。

我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张黄麻纸。

就着烛光细看,见信上字样笔力刚首,信上内容是:

子游贤侄足下:河西飞雪,掩尽祁连。昨见令尊摹《禹迹图》于敦煌郡廨……有贤侄朱批注《周礼·职方氏》之语……闻国子学饥馁,学子多拾雁粪煨炊。今凉州虽僻,犹能月供羔羊炙三顿,日予河西马奶一升,岁发冰州貂裘两袭……藏《山海经》《水经》等舆地秘卷三千……贤侄精研《禹贡》,当知「五百里绥服」之奥义。今欲于凉州行古圣王之教……授童子《九章》测量之术……演《孙子》地形篇要旨……补《禹贡》昆仑之阙遗。若肯屈就「凉州典学从事」,予将调龟兹乐工十二人充书童,命敦煌戍卒三百护文献西迁之路,许开私试,拔擢寒门俊才。附《雍州星野图》一轴,中有令尊朱笔圈注“玉门文曲分野”,此天象十年一现,正应贤侄冠年之期!张轨顿首,永嘉三年十一月庚午。

我才想起,这是一年多前北宫纯将军着人送到国子学的。

那年北宫纯率五千凉州玄甲重骑在洛阳城外夜破匈奴大营,斩杀主帅呼延颢,迫退刘聪五万大军。

我竟然完全没了印象。

忽然想起一事,唤来青颜,“你且把这封信誊写一番。”我起身让她坐下,递给她笔和张轨信笺。

时间不长,青颜己站起身,我低头看时,见纸上字迹清秀柔和,不过是普通的隶书。

“咦,不似是昨在平乐坊给荀家女公子写诗谶的字体?”

她点点头。

“为何不用那字体誊录?”

她摇摇头,又用哑语比划。云芝道:“幼娘说她也不知,只是写时自然就是那字样。”

我又问:“你写给我的‘心有鱼肠’为何又是鸟虫篆?”

云芝在旁插嘴,“这您还问?怕旁人读懂呗。”

青颜点头。

“知道‘心有鱼肠’是何意?”

她没答,却倚向我怀中,我正以为她要做些什么,她却伸手从我幞头巾上拔下一支鱼尾簪。

她指尖捏着簪尾,送到我眼前。

一支鱼尾簪,普普通通的鱼尾簪,满洛阳街市随处可见。

我从未注意过这支簪子,似乎与生俱来就在那里。

不知怎么,我脑海中隐约中仿佛又听闻鱼肠剑灭魂的说话声,那声音很好听。

我摇摇头清空脑子,柔声对轻颜道:“去读简吧。”

我叹口气,把鱼尾簪插回去。唉,鱼尾簪就是鱼肠剑?什么乱七八糟的。

忽然一双温热细腻的手掌贴上太阳穴,指尖轻柔,“郎君累了,且闭上眼,待妾身服侍您……”

我又火热起来,不过,一想到拖油瓶立刻正襟危坐。不能为了一朵云放弃十八个吴宫姬妾不是。

说起这个我更火热了。

搂过云芝,正色道,“如今这末日世道,正所谓天下英雄出我辈……”

云芝咯咯笑出声来,顿时花谢花开无数次……

又听见屏风外噗嗤一声……

我忙冲出去,见青颜正捂着嘴窃笑,见我立时作乖巧状。

“今日读简有何心得,你且说说看,若怠惰不勤小心本夫子醒学尺,”我拉着脸学着杜夫子的腔调。

这一招果然管用,天下读书人以醒学尺为尊尤甚于刀斧。

女子也一样。

青颜指指一卷竹简,似是《山海经》,指着一段文字比划,我细看时,见有“又东七十里,曰半石之山。其上有草焉……赤叶赤华……其名曰嘉荣,服之者不霆……”

她指着嘉荣两个字比划。

“你想要?”

她点点头。

又指着“其中多鯩鱼,黑文,其状如鲋,食者不睡”。

“嘉荣草,黑鯩鱼,是要入药?”我问道。

她又点头。

我沉思半晌,又向后看去,见后面又有“来需之水出于其阳,而西流注于伊水……合水出于其阴,而北流注于洛,”就对青颜道,“按此段文字记载,这半石山应该属嵩山余脉,北临洛水,南接伊水,这半石山应是两河之间的分水处。”

我从青浦席上展开裴秀《禹贡地域图》指向一处位置,“此处乃伊水西岸,北距洛水不过两日脚程,恰是伊、洛二水之间,与《山海经》所说方位暗合。”

青颜又比划几下,云芝从我身后探出脑袋,“这是哪里?”

我漫不经心道,“不就是女儿山!杜夫子曾携我等游学于此,此山于山顶处岩石陡峭,少有植被,山下丛林却又极是茂密,岂非暗合山海经所载半石山的名字?”

云芝满脸欢喜,用两手贴着青颜,“幼娘且看,辛苦一整天还不如您郎君片刻的功课。”

青颜听了忙点头,却又摇头,脸颊上泛起红晕。

等等,我突然想起什么,宜阳女儿山,不就是拖油瓶说要取挚虞编纂《文章流别集》副本的宜阳女儿山。

竟有这么巧的事?见我若有所思,青颜指尖戳我肩膀。

“没事儿,我原本就是要去女儿山的,你且宽心。”

夜渐深,被窝火热,不知道是云芝还是我给暖出来的。

果然一夜无事。

鸡鸣三吼,精神抖擞。

我掀开鲛绡帷幔时,青铜博山炉的沉水香灰尚有余温。

云芝己捧着夜壶跪候在侧,我不禁失笑,“说了不听是吧?”

云芝白我一眼,柔声道:“您就别推三阻西的,怕妾看呀?像是谁又没见过似的。”

唉,这话怎么说的。

解完手,云芝又递上铜盆和白叠布,盆中漂浮着几片佩兰叶,盆底还沉着两颗澡豆。又说,“赶明儿出了洛阳城,妾就是想服侍您也做不到了,您说妾和幼娘才过几天消停日子……”说着眼圈又红。

我忙说,“好好,由着你,大早晨的却又掉眼泪。”

云芝又笑,净了手,又递上皂荚牙粉丸和裁成方寸的吴绫残片。

我将牙粉丸碾碎时,瞥见绫布边缘的织金云纹,这原是上月谢昆送来裁完新袍后剩下的边角料,此刻沦为揩齿工具。

女人就是会过日子,这里里外外想得多周全!

“嗤——”牙粉接触唾液的瞬间,细辛的辛辣首冲天灵盖。

我不由得眯起眼睛。

这是王棱送我的五石牙散秘方,说是除了药材,里面还有丹砂、曾青等炼丹料。据说能令齿如编贝、吐气如兰,不知道她又从哪儿翻出来。

云芝递上温盐水时露出胸前白腻,她含羞看我漱着口,声音发颤,“你再这么不老实可就点不上卯了……”

我含糊着吐出口水,“谁说,还早呢。”

她又将温软挤过来,“哟,早吗,那您要不再睡会儿?”

我闻见她耳边的发香,一时间十八个吴宫姬妾被抛在脑后。

却又听见她声音腻得发甜:“您这是怎么了,昨夜妾身那么逢迎也没见您……?”

吓得我忙囫囵套起青衫,顾不上驳斥云芝吃吃笑语,“您就这么出去小心被幼娘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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