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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示钟大作。
卯时，我带着莫青颜、莫云芝两女和老仆，三人向辟雍殿疾行。
青颜显然如我那般体会到我和她之间那种五感相连的状态，比划着手势，心里稍微起念，我就己知她所思所想。
她在问苏九娘。
“苏大家！她嘛……”
我脑中瞬时小天机骤然显现，那画面如临其境，声音竟清晰地如在耳侧。
苏九娘的红唇几乎贴在荀清瑶的耳廓上，她的声音忽高忽低，“好妹妹……你听姐姐的话，对不对？”
她的指尖轻轻拨弄着荀清瑶的耳垂，指甲刮过耳后的敏感处，让荀清瑶的呼吸愈发急促。荀清瑶眼神涣散，瞳孔微微放大，像是被摄住了魂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你家的死士……他们走哪条路？嗯？”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其轻柔，带着不容抗拒的蛊惑。荀清瑶的睫毛剧烈颤抖，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挣脱的梦魇，她的嘴唇微微张开，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干燥的下唇。
「东……东华门……」她的声音细若蚊鸣，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
苏九娘满意地笑了，“还有呢？好妹妹，告诉姐姐……他们怎么认路？”
荀清瑶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裙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嘴唇蠕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吐出破碎的字句——
“……铜雀……铜雀灯……”
“真乖……”她的声音甜腻如蜜，却透着森冷的寒意，“姐姐疼你。”
随后，我见她转头看向我，眼神深邃。
我打了个冷颤，小天机立时散去。
吓死人了。
等接手清河公主，以后要离这妖女有多远跑多远，还有卫操，须提醒他。我想起羊献容所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孩子送过来。
再耽搁怕赶不上趟儿了。
“郎君……傻啦！您想什么呢？”莫云芝娇嗔道。
我拍了拍胸前暗袋，羊献容给的生辰帖发烫，旁边还有那卷密诏。
“没事，咱们快走吧。”
我摇摇头，把那种摄人的感觉晃掉。
很快到了辟雍殿广场前。
只见二十名着飞龙铠的禁军推着包铁辎车正在卸装备。
第一辆车刚停稳，就有眼尖的学子瞧见车内泛出的寒光，三十具诸葛连弩整齐码放在黍秸垫上，青铜机括还封着防锈的羊脂蜡。
“是元戎弩！”谢昆的嗓门压过了钟声。
他第一个扑向辎车。
后面涌来的学子们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去够弩臂，有人被弩弦勾住了进贤冠的系带。
禁军队抽出横刀拍开伸来的手，“列队。”
卫操夺过具连弩，三棱箭镞"哗啦啦"撒了一地。
王陵正摆弄被卡住的扳机，“咔”地射穿了殿前幌旗。
第二辆辎车上的装备更让人心惊，五十把环首刀插在柏木架上，刀身缠着防止血锈的茜草布。
袁姝扯开布条，看见刀鞘上"永平三年制"的铭文。这竟然是后汉时期锻造的斩马刀，刃口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她欲用手抓起一柄，刀却丝毫不动。
还有几辆车在领取箭矢。两名禁军刚抬出装满箭的柏木桶，就被汹涌的人潮撞得连退三步。
雕翎箭、铁羽箭、鸣镝箭混作一团，有个博士捡箭时被三支倒插的箭捅穿了幞头，差点成为国子学第一个死难学宗。
我弯腰去拾箭囊，无意摸到支冰凉的铜箭，箭杆上阴刻着"射蛟"二字，竟然乱到把天子御用的礼器都搬出来了。
“都住手。”
裴祭酒的怒喝震得梁尘簌簌，天下儒宗之首在此刻竟凛然间有七分屠狗风骨。
“尔等叛蛮未到，莫非先要自戕？且听卫操号令，违者斩！”
卫操一脚踏上辎车辕木，手中诸葛连弩“咔”地一声展开弩臂，青铜机括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手腕一抖，三支雕翎箭己卡入箭槽，动作行云流水，引得周围哄抢的学子们纷纷侧目。
“都看好了。”
他声音清朗，手指轻扣悬刀扳机，弩机"铮"地一声震响，三箭齐发，破空声尖锐如哨，百步外的灵星门"哆哆哆"连中三箭，箭尾雕翎犹自震颤不止。
学子们顿时安静下来，连几个正争抢环首刀的监生也停手望来。
卫操嘴角微扬，单手托起连弩，另一手指向弩机关键部位。
“此处为‘望山’，以之瞄准叛蛮时，需与箭簇、目标三点成线。”他指尖划过青铜刻度，每格代表三十步，此弩杀伤二百步，但百步内方能破甲。”
说着又将弩身侧转，露出底部暗槽，“箭匣在此，十矢连发，每次上弦需拉此处‘蹶张’之杠杆。”
他右脚踏住弩臂前端铁环，左手猛拉牛皮绞弦，弩弦嗡地绷紧，三支新箭自动落入箭槽。
“注意。”卫操压低弩口对准地面，“元戎弩力逾三石，没羽箭能入木三寸。”
他跺了跺青砖地面，“切不可误射同窗。”
话音未落，扣动悬刀，三箭钉入砖缝，箭尾"嗡嗡"剧颤，惊得近前几个学子连退数步。
王陵挤到前排，举着装反的弩机嚷道，“子瑜，这劳什子比投壶难多了。”
卫操夺过他的连弩，两指一捏便矫正了倒置的箭匣。
“记住，望山朝外，箭羽向己。发射时……”
他将弩托抵住王陵肩窝，“弩尾要紧贴此处，否则后挫力能撞断锁骨。”
谢昆试着模仿卫操的姿势，却把弩托顶在了肚子上。
卫操叹气，从背后环住他调整姿势。
“左臂托弩身如抱婴，右手扣悬刀要果决。”
他带着谢昆的手扣动扳机，三箭擦着榆树皮掠过，树上一窝麻雀惊飞西散。
“卫家哥哥。”
袁姝在人群外挥手，“这弩可能射穿胡骑铁甲？”
卫操大笑，从箭囊抽出支三棱破甲箭，“用此箭，百步内可透两层札甲。”
他压低声音，“但切记……”
他手指抹过箭簇凹槽，“匈奴人惯用生牛皮甲，须蘸热油再射。”
卫操提高声调，“最后要诀，连发时……”他闪电般连续蹶张三次，九支箭泼雨般倾泻而出，将百步外的灵星门钉成个刺猬，“需保持呼吸节奏，三息一发最稳妥。”
学子中一众女公子瞪大眼睛，眸子星光闪烁，崇拜地几乎要五体投地。这几个女公子皆是寄寓洛阳的地方高门千金，如今困在京畿也只能随国子学去建康。
阳光在卫操眉弓投下阴影，衬得笑容格外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