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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从我手腕挣脱，闪在羊献容身后，胸脯兀自急促起伏着。
羊献容的口吻如同梦魇，“那是她命中的劫数，你莫要卷入其中因果……”
苏小脸色己染上血红，眼眶晕开浓浓的水雾。
羊献容轻抚苏小的颈间，叹口气，又看着我道：本宫原以为你带着清河去凉州，能避开此间因果练，”她嘴角下弯成复杂的神色，“既百死得活，却偏偏为何要回来？
苏小软抽泣着在羊献容脚下，抓着她衣襟泣不成声。
“你斩断梁兰璧命数，就不怕劫相缠身吗？”
羊献容声色渐渐冷厉。
“你怎么知道？”我才要问，忽然又想起苏白衣、苏九娘和苏小三魂一体，苏小既伴身羊献容，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我只是见不得……”
羊献容冷冰冰的声音出现在我耳边，“你可知‘神器天命，其气附牝’。”
“学生不知……”我答。
“刘汉大萨满兀术鲁在阴山祭天，净刀礼尚未结束，桦皮上就显化骨刻文八字……”羊献容轻移莲步，近乎耳语，“这八个骨刻文却并非惯常所见，经人识别，却是华夏的鸟虫篆。即使通晓汉典如刘渊之辈也不认识。”
“您是说，这八个字就是‘神器天命，其气附牝’？
羊献容点头，“刚好，刘渊有个晋人谋士，出身于国子学，颇通谶纬之术。刘渊就重金请他去甄别。”
我突然想起那日，在平乐坊的画云楼听谢昆曾经说起过这个人，后来被国子学除名。
“那个人解出字意之后，这八个字竟成了匈奴人心里的死结。”羊献容冷笑，“这祭天大典上竟然出现鸟虫篆，岂非世间最大的笑话。”
“子游可知，此人乃是本宫的间人。”羊献容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皇后陛下，恕学生愚钝……”我皱眉问她，且不说苏九娘正面临怎样的凌辱，就是胡人此刻正在皇宫屠戮虐杀宫室，随时都有可能发现弘训宫。“你为何在此当下对学生说这个？”
只听见羊献容嘲讽道：“怎么，你怕了？”她摇摇头叹口气，“青铜鱼符既己认主，还有谁能留住你。”
“学生并非惧怕生死，只是……”我看向苏小，她己是面色酡红，撑在地上越发萎靡。“只是……”
我忽然想起紫玉反复叮咛我莫要牵扯因果，干扰历史。
尤其事关羊献容时更须谨慎。
正当此刻，苏小脸色煞白，颤声道：“娘娘，她散魂了。”
羊献容眼神顿时慌乱，“子游救她回来，快，晚了只怕……”
我也惊骇异常，苏九娘竟如此刚烈，心念斗转之间飞越虚空。
椒房殿内，片刻之前。
苏九娘的身体像是一具被抽空力气的躯壳。
刘曜缓缓抽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
“记住，你永远都是本王的。”
苏九娘眼神逐渐涣散，喉间溢出闷哼，突然嗤笑，“王爷可是收了荀家五千石粟米，”她染了蔻丹的指甲抠进他腰间石壁般的肌肉，“吃饱不认账，就不怕百倍偿还？”
刘曜大笑，笑声在椒房殿内回荡。他一把将她拽起，拖到铜镜前，强迫她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哦，如今本王倒要看看，还值不值这个价？”
镜中的苏九娘发丝凌乱，肌肤上遍布红痕，狼头刺青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她的眼神迷离，像是沉沦进某种无法挣脱的旋涡。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她锁骨处随吞咽起伏的人牙玉佩。
苏九娘眼角沁出泪花，那支梁兰璧遗落在平皋原上的金簪出现在手心。
她的动作快如毒蛇吐信，手腕一翻，金簪首透她胸前那狼头刺青的眉心，刺青面部骤然扭曲，狰狞嚎叫！
“呃……贱人！”刘曜突然痉挛，暴怒的吼声震彻殿宇，诡异的是他胸前鲜血瞬间喷涌，溅在苏九娘苍白的脸上。
人牙玉佩突然泛起妖异的血光，獠牙串成的链子像活蛇般收紧。
苏九娘雪白的脖颈顿时勒出紫痕，瞳孔骤然扩散，唇角却勾起一抹狰狞的笑，簪尾狠狠一拧，在自己血肉中搅动！
刘曜的面容因剧痛而扭曲。
“这一簪……”她的声音再不似方才的虚弱，而是淬了毒般的冷厉，“……是梁后的！”
接着又是一簪，刘曜怒嚎，青筋暴起的手掌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掀翻在地。
苏九娘的后脑重重撞上玉席，却仍死死攥着金簪不放。簪尖带出一蓬血花，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这一簪……”她神色萎靡，喘息着笑道：“……是我自己的！”
刘曜似是痛入骨髓，耳中嗡鸣，大口喘着粗气。
“刘曜……”她的声音沙哑，却字字如刀，“……你真以为，人牙佩能让我屈服？”
她的手指抠向颈间的狼牙玉佩，指甲深深扎入自己的皮肉，硬生生将十二颗獠牙扯出！鲜血顺着锁骨流下，染红了胸前的狼头刺青。那刺青在血中蠕动，狼眼红光骤灭，化作两道血泪。
刘曜踉跄着站起，胸前鲜血浸透了狼裘。他的面容狰狞如恶鬼，伸手去抓案上的青铜鹿首刀，却因剧痛而动作迟缓。
苏九娘己抢先一步，金簪尖锐的簪边缘对准了狼头的咽喉，“这一世……”她喘息着，浑身浴血，却如复仇的修罗，“……你我同归于尽！”
金簪狠狠刺下！刘曜怒吼着抓向苏九娘的手。
哐得一声，殿门大开，戴骨链的大萨满抖手间鹰首权杖疾射而出。
只是为时己晚，苏九娘肉身竟如星光爆散，轰然间化作无数流萤，未及那鹰首权杖近身，己烟消云散。
刘曜倒下，胸前血肉模糊。
数十亲卫闯入大殿，见此情形尽皆目瞪口呆。
梁兰璧尸身横陈，苏九娘不知所踪。
大萨满睚眦俱裂，眉目望向殿外虚空，急速从脖颈狼骨链摘下一枚髀骨牌，沾上刘曜血后怒喝抛出。
那是匈奴黑萨满禁忌“髀骨神判”，可掘魂判死。
那骨牌疾速在虚空中如流星一闪而没。
他这才低头看向刘曜，深吸口凉气，“贤王被厉鬼缠身，中了‘鬼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