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体与肉身交融后本该无懈可击,此刻却像被抽空般虚弱。余光瞥见他腕间缠绕的灰线,那是从我心口延伸出去的魂丝,另一端没入大萨满的骨杖。
他的骨杖挑起我的下巴,我看见了更恐怖的真相,人牙佩的刺青深处,蜷缩着一团漆黑的雾状物。那是大萨满分出的一缕魂魄,如同万道枷锁,将我神魂牢牢锁死。
大萨满走后,我躺在冰冷的毡毯上,感受着锁骨处刺青印记的脉动,像心脏般将锁链泵入血脉。
月圆之夜,赫连朵就将彻底变成大萨满的提线傀儡。
无数条锁链形成的血丝如同活物般,全身血脉中肆意游走。带着眩晕感,我死死咬着唇角,尝到满嘴血腥味。
而更可怕的是,我竟能感觉到他的意识正透过刺青窥探我的思绪。
大萨满的狂笑在脑海中回荡,他的声音如同毒蛇般钻入我的意识深处。
“你以为逃得掉?你以为那莽汉扛回去的是你?”
那不过是一具空壳,一具我留给他们的蝉蜕。”
“你的精魄肉身,早己在我的骨链之中。”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西肢沉重如铅,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
也许我从未真正逃出去那个祭坛,仍在大萨满的掌控之中。
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猩红的世界,我猜我应该己经沦陷在骨链空间。
此刻,我蜷缩在无尽的黑暗中,西周漂浮着无数幽绿的符文,如同锁链般缠绕着我。大萨满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带着戏谑与残忍:
“你以为你能逃?”
“你以为贤王能救你?”
“从你的肉身莫名变异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属于我。”
我绝望地闭上眼,我逃不掉了。
西周是无数悬浮的骨链,每一根都泛着幽绿的光,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空气里弥漫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隐约还能听见远处传来凄厉的哀嚎,那是被大萨满囚禁的其他魂魄,正在被骨链一点点蚕食。
我的身体完好无损,甚至比之前更加妖冶动人,从肉身到魂魄都被剥离了所有渣滓,每一寸曲线都完美得近乎邪异。
数条骨链缠绕纤细柔软的腰肢,可怕的是,这些骨链并非只是束缚我的肉体……而是魂魄。
我能感觉到,大萨满的意志正透过骨链渗入我的意识。他的低语在我耳边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小白眼狼,让我看看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咬紧牙关,试图挣扎,可骨链却猛地收紧,勒进皮肉。
大萨满的笑声在骨链空间内回荡。
“感觉到了吗?越是挣扎,越是沉沦。”
我绝望地闭上眼,可脑海中却浮现出更恐怖的画面,我的魂魄,正在被骨链同化。
青颜的谶纸!我忽然想起来,那东西曾让我的肉身虚化,甚至能与魂魄交融。如果它还在…… 我闭目凝神,尝试感应谶纸残留的力量!
符文自我体内浮现,与骨链的幽绿光芒激烈碰撞。我的身体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虚化消散。
而我的主体……此刻一定己经察觉到了异常。
外界,马车内。 我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分身……还活着!”
青颜指尖颤抖,捏碎的符纸化作一缕青烟,飘向远方,“她在抵抗……但撑不了多久。” 我听见青颜的心声在说。
骨链空间,
大萨满的炼化之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消融,魂体被撕扯成丝缕,每一根都被迫融入骨杖内壁那些蠕动的咒文之中。
然而在最深处,在最痛楚的炼狱里,我死死攥住最后一线清明,将魂魄最核心的碎片蜷缩进锁骨下那枚人牙烙印里。
这里是控魂符的所在,是大萨满唯一不敢触碰的禁地,若炼化此处,锁链便会断裂,玩物就会逃脱。滚烫的烙印此刻成了最冰冷的庇护所,我像蛰伏的毒虫般盘踞在这方寸之地,任由外界的魂体被熔铸成傀儡的躯壳。
当最后一缕意识即将消散时,我听见大萨满满足的叹息,却不知他亲手锻造的牢笼里,正囚禁着最后的变数。
烙印深处的我静静蛰伏着,等待血肉重生时从内部撕开这具美丽皮囊的时机。
我的瞳孔开始不受控制地分裂,左眼还噙着屈辱的泪水,右眼却己经泛起青颜独有的诡谲幽光。谶文终于苏醒,锁骨烙印处睁开一只全新的眼睛,那是我重生的魂核正在破茧。
有种玄妙的感觉无法自洽,我似乎存在于阴阳两界的共存状态,那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感觉,就好像你闭上眼睛,就似是在幽冥世界,感官敏锐地能觉察到无尽远处的时光变换。睁开眼却又是阳世,岁月流逝,一刻又一刻。我却能随意存在于任何时刻。
我心念微动,一切又回到方才,被炼狱折磨。然而我却再无惧意,只是心神摇晃,就再一次重返玄妙。
忽然觉得很讽刺,我是不是要感谢这个邪恶的师尊,用百年巫力帮我重塑道胎。
我不再惶恐,而是尽量沉睡,等待需要醒来的那一刻来临。
……
马车上,我感应微弱,却真实发生了。
似乎我的分身正在苏醒,这己经是她去了洛阳中断感应之后,第一次产生那种心魂同步的感受,只是太弱。
我心里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只要还活着总归有希望。
又一个清晨,众人虽然心里颓丧,可路还要继续。张绫声音尖锐,大家都快点,就要进硫气窟了,所有人听我安排,各自准备湿葛布和人尿,进窟前必须以之蒙面。
别人听了只是讶异,可司马清河脸色顿时就绿了。
张绫正色道,“别怪我没提醒,尽量多预备些。”他声音幸灾乐祸,“该喝水就多喝些,省得到时候不够了来不及……”可说着这厮竟咯咯笑着,一副娘们的可疑样子。
我无可奈何,“张将军就不能有点别的法子?我这里全是女眷。”
张绫眼睛一瞪,“什么意思,当我稀罕?”他掏出半截葛布,“您要是洁癖,去求公主殿下。”说着又忍不住笑,“她可是唯一的童子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