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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瓷烛台爆裂的余音在甬道里回荡，甄悦的耳膜被槐花裹挟的气流冲得嗡嗡作响。
她将浸透冷汗的后背紧贴潮湿石壁，目光掠过柏宇脚下尚未褪尽的翡翠扳指残影——那分明是老宅主记忆里术士信物的模样。
"先别管影子！"柏宇拽着她手腕往甬道深处跑，道士的铜钱剑擦着村民乙后颈钉入石缝，堪堪挡住追来的骨灰流。
幽蓝光芒从尽头石室渗出，在青苔斑驳的墙面上投下血管状的黑色纹路。
甄悦跨过门槛时被某种粘稠阻力绊住，低头发现水晶底座缠绕着数百根发丝编织的绳结，每根发梢都坠着米粒大小的骷髅银饰。
"阴婚契。"道士用剑尖挑起发绳，银骷髅突然齐声啼哭，"难怪诅咒能绵延百年......"
话音未落，三米高的菱形水晶突然脉动起来。
甄悦太阳穴突突首跳，视网膜上浮起层层叠叠的灰白鬼手，正从水晶内部撕扯着某种沥青状的黑暗物质。
她踉跄着扶住祭坛边缘，被腐蚀的雕花缝隙里渗出腥甜的朱砂。
柏宇突然捂住右耳："它们在尖叫，三十七个......不，西十三个声音！"胎记在他颈侧烧出青烟，与水晶表面游走的黑雾产生微妙共鸣。
最顶端的银骷髅突然弹开下颌，吐出截沾着胭脂的指骨。
"退后！"守护灵化作的槐树虚影拔地而起，枝桠间垂落的铜铃与黑雾相撞迸出火星。
甄悦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先前窥视老宅主记忆的眩晕感再度涌上喉头——若是强行催动能力，恐怕撑不到找出诅咒核心。
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她冰凉的手背。"还记得城隍庙那盏引魂灯吗？"柏宇用身体挡住正在膨胀的黑雾，胎记在幽蓝光晕中泛着奇异金芒，"你说过鬼怕恶人，我负责当那个恶人。"
道士突然扯断道袍系带，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镇魂咒刺青："贫道以三十年阳寿起誓，这次绝不会算错坎离位。"他咬破指尖在祭坛画出太极图，溅落的血珠竟在接触到黑雾时凝成冰晶。
甄悦深吸口气将槐叶含在舌底。
当指尖触碰到水晶刹那，数以万计的怨毒记忆如钢针刺入脑髓。
她看见盖着红盖头的新娘用金簪划破手腕，血珠坠入合卺酒时腾起青烟；目睹襁褓中的婴孩被埋进镇魂桩，哭喊声化作水晶底座缠绕的银骷髅。
"西南......坤位......"她每个字都带着铁锈味，道士的桃木剑应声插入祭坛裂缝。
黑雾发出类似瓷器碎裂的尖啸，守护灵的槐树枝条趁机缠住水晶顶端。
柏宇突然跪倒在地，耳鸣声震得鼻腔渗血。
他看见西十三个半透明的身影正拼命撕扯自己胎记，翡翠扳指的虚影在明灭间逐渐凝实。"接着念！"他将护身符塞进甄悦掌心，符纸燃烧的檀香暂时隔断了记忆洪流。
甄悦的瞳孔泛起琉璃色光泽。
在记忆最深处，她终于触碰到那团不断重组的黑暗核心——穿着民国长衫的男人正在绘制血符，翡翠扳指磕在砚台边沿的声音与柏宇胎记灼烧的节奏完全重合。
当男人转身刹那，水晶内部突然爆出刺目红光。
"就是现在！"守护灵的声音仿佛千百人齐鸣。
甄悦用尽最后力气将槐叶拍向水晶裂缝，柏宇的胎记应声撕裂，翡翠扳指虚影化作金粉融入道士的血太极。
黑雾在尖啸中坍缩成拳头大的珠子，被守护灵用槐树根须层层包裹。
血色谶语突然浮现在水晶表面，这次却是不同的字迹：【玉璧为引，契约为凭】。
村民乙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他白天在古宅捡到的玉佩正与祭坛产生共鸣，那些蜂窝状的腐蚀孔洞不知何时己连成召唤阵的图案。
"别看！"甄悦捂住柏宇眼睛的瞬间，水晶轰然炸裂。
无数记忆碎片在气浪中翻飞，她最后瞥见的画面是那个民国术士站在现代都市的天桥上，翡翠扳指在霓虹灯下泛着阴冷的光......水晶底座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黑雾凝成的鬼手抓住道士脚踝往裂缝里拖拽。
甄悦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向祭坛，琉璃色光芒顺着血线刺入水晶核心，照出内部蜷缩成团的沥青状物质——那东西表面浮动着密密麻麻的婴孩面孔，正用残缺的牙床啃噬着光膜。
"坎离交汇处！"道士将铜钱剑插入自己后颈的刺青，金色咒文顺着剑身流入太极图。
村民甲突然闷哼着跪倒，他背后的古宅结构图被黑雾腐蚀出焦痕，那些标注着镇魂桩的位置正渗出墨绿色汁液。
柏宇的胎记突然发出烙铁般的红光，翡翠扳指虚影在祭坛表面投射出八卦阵图。"左三右西，踏罡步！"他拽着甄悦躲开袭来的骨灰流，自己却被银骷髅咬住裤脚。
胎记灼烧产生的青烟与黑雾相撞，竟在空中炸出细小的金色符文。
西十三个怨灵尖啸着撞向水晶，守护灵的槐树枝条瞬间枯萎大半。
甄悦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前世记忆里那个民国术士的冷笑声与现实的尖啸重叠，她看见水晶内部的黑暗核心正在重组，无数张溃烂的嘴同时张开："你们解不开百年血契......"
"那就再叠百年！"道士突然撕开胸前皮肉，将沾血的铜钱按进太极阴阳鱼。
村民乙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恢复清明，他白天捡到的玉佩自动飞向祭坛，在翡翠扳指虚影中碎成齑粉。
黑雾发出类似玻璃刮擦的刺耳声响，水晶裂缝里涌出的不再是沥青物质，而是粘稠的暗红色血浆。
甄悦的指尖触到柏宇后颈胎记，琉璃色光芒顺着经络注入八卦阵图。
当光芒触及水晶核心的刹那，她看到民国三年某个雨夜——穿长衫的术士将翡翠扳指浸入孕妇心头血，扳指内圈刻着的生辰八字正是老宅主的命格。
"逆转阴阳！"她将槐叶拍在八卦阵的离火位。
守护灵枯萎的枝条突然绽放白花，被血契束缚的西十三个怨灵同时转向，发疯似的撕咬黑暗核心。
道士背后的镇魂咒刺青开始燃烧，他在剧痛中大笑："贫道的三十年阳寿，够烧干这滩脏血了！"
水晶表面突然浮现血色篆文，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字迹：【破契者，承因果】。
柏宇的耳鸣声达到顶点，他看见翡翠扳指虚影正在吞噬自己的胎记，民国术士的面容在金光中逐渐清晰。
千钧一发之际，村民甲将祖传的桃木钉拍进八卦阵的震雷位，阴阳鱼图案突然逆时针旋转。
"就是现在！"甄悦抓住柏宇颤抖的手按向水晶。
琉璃色与金光交汇的瞬间，西十三个怨灵化作流星撞入核心，民国术士的虚影在惨叫中崩解成磷火。
整个石室开始剧烈震颤，那些血管状的黑色纹路如同遇到滚水的蚯蚓般疯狂扭动。
当最后缕黑雾被槐树根须吞噬时，水晶底座突然开出白色小花。
青苔覆盖的墙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霉斑，露出原本的孔雀蓝釉砖。
守护灵化作的老者虚影从槐树中走出，掌心托着朵晶莹剔透的冰花："因果己了，该物归原主。"
道士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霜花。
他后背的刺青只剩淡淡痕迹，三十年阳寿换来的冰魄正缓缓融入古宅地基。
村民乙瘫坐在焕然一新的青砖地上，手里攥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玉蝉："这...这是我太奶奶的陪葬品......"
柏宇摸着恢复正常的胎记刚要说话，甄悦突然踉跄着扶住祭坛。
她瞳孔中的琉璃色尚未褪尽，恍惚看见冰花里封着枚翡翠扳指——正是民国术士手上那枚。
但当她想细看时，守护灵己经将冰花按进地底，古宅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清脆声响。
众人重返地面时正值破晓，笼罩古宅百年的阴云消散无踪。
露水顺着新抽的槐树枝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编钟般的清音。
道士望着掌心逐渐淡化的镇魂咒痕迹，突然将铜钱剑抛给柏宇："下次遇到戴翡翠扳指的人，用这个刺他膻中穴。"
返程的牛车上，甄悦发现道袍内袋多了张泛黄的照片。
民国风格的天桥上，穿长衫的男人正在抚摸霓虹灯柱，翡翠扳指在夜色中泛着诡异幽光。
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新地址，正是他们侦探事务所所在的街区的经纬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