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莲花在死寂的庄园内静静摇曳,花瓣每一次轻微的翕动,都仿佛在无声地咀嚼着亡者的残魂。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与甜腻的异香交织,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的芬芳。
“呕——”
秦寿再也忍不住,扶着一根廊柱,弯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虽然在缅北看过的血腥场面也不少。
但是只要是跟李火旺外出,总能不断突破生理极限。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有些颤抖。
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彻底击溃了他本就不算坚韧的神经。
地上一坨坨绽放的血肉莲花,仿佛是内心最深处恐惧的具象化,看一眼都感觉自己的理智在被啃食。
杜宏涛的脸色同样发白,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没有像秦寿那般。
他没有去看那些惨不忍睹的尸骸,而是快步检查着四周的环境,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手中的枪始终处于待击发状态。
“道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杜宏涛走到李火旺身后,声音压得极低,沉稳道。
虽然鲍友详和那什么莱西的将军都是假冒的,但谁知道鲍友详还有其他备选计划。
李火旺神情平静。
缓缓收剑入鞘,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屠杀,对他而言不过是拂去衣上的一点尘埃。
“走吧。”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转身迈步,血色道袍的衣角从尸体上轻轻掠过,没有沾染一丝污秽。
……
……
返回404园区的越野车上,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秦寿蜷缩在后座的角落,脸色煞白,时不时地干呕一声,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魂魄还遗留在那个血腥的庄园里。
“火……火子哥,”
他似乎想起什么,声音颤抖地问道,“他们没在饭菜里下毒吗?”
李火旺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假寐。
听到秦寿的问话,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下了。”
“什么!?”
秦寿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没事吗?”
“有事。”
李火旺顿了顿,说道:“不过洗过胃了,应该没事了。”
杜宏涛握着方向盘抖了一下,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李火旺,心中波澜起伏。
他见识过无数次生死,自问心志坚定,听到陈渊的话,依然让他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一种超越常理、无法理解的力量的本能畏惧。
原来他还疑惑李火旺腹部的伤口怎么来的。
自己给自己洗胃可还行?
“道长。”
杜宏涛咽了口吐沫,沉吟着开口:“我们向鲍友详宣战,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恐怕整个佤邦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那又如何?”
李火旺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在昏暗的车厢内,亮得像两点寒星。
“杀了便是。”
平淡的四个字,却透着一股莫名的霸气与癫狂。
杜宏涛的心猛地一跳,从这四个字里,听出了一种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的东西。
绝对的自信。
不是狂妄,而是洞穿一切、神明般的姿态。
……
……
与此同时,邦康庄园的血腥屠杀,如同十二级地震,瞬间震动了整个金三角。
鲍友详麾下大将昆昂连同数十名精锐卫队,惨死于一场“和谈”宴会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各大势力的耳朵。
克钦独立军、南掸邦军、果敢同盟军……所有割据一方的军阀,都为之震动。
“玄阳道长”这个名字,再一次以血腥和强势的姿态,闯入了金三角的权力牌桌。
有人惊惧,有人观望,更有人,在暗中盘算着如何从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分一杯羹。
整个金三角的地下世界,暗流涌动。
……
……
回到404园区,李火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杜宏涛则立刻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开始布置防御,整顿军备,南邓特区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战备状态。
秦寿则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睡了一觉,才勉强缓过神来。
当晚,
一部加密的卫星电话,突兀地在李火旺的房间内响起。
李火旺拿起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他按下了接听键。
“是玄阳道长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似乎是用了变声器。
“是我。”
李火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呵呵,南邓特区……最近很热闹啊。”
对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没有直接提及那场屠杀,但话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李火旺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那人声音顿了顿,变得严肃起来:
“在金三角的命门里捅刀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需要止血,我可以帮你申请。”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李火旺的心湖中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鲍友详破坏地区和平,必将受到国际社会的严厉谴责。”
他继续说道:“为了表示对南邓特区和受灾群众的慰问,我可以帮你申请一批‘人道主义救援物资’。”
他刻意加重了“人道主义救援物资”这几个字。
“具体交接事宜,会有人通过特殊渠道与你联系。希望……道长能妥善使用。”
李火旺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他忽然想到一些事情。
自己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真”,或许并不在于分辨世界的真假。
而在于,无论身处何方地狱,都要用自己的力量,去贯彻自己的“道”。
“好。”
李火旺轻轻吐出一个字,挂断了电话。
他推开门,走到阳台,望着夜幕下严阵以待的园区,一股前所未有的异样情绪在胸中激荡。
“杜宏涛!”
“道长!”
杜宏涛连忙跑到楼下,看向李火旺:“有什么吩咐?”
“准备招兵买马。”
“秦寿!”
“哎!火子哥,我在!”
秦寿跑了出来。
“通知蔡申准备收钱,组织人手向周边县市买粮。”
李火旺负手而立,血色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