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前1178年。
阳春三月。
镐京郊外,一片生机勃勃的繁忙景象。
田野间,农夫们正挥着耒耜,翻耕着肥沃的土地,播下希望的种子。泥土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与嫩绿的新芽、缤纷的野花交织出一幅绚丽的画卷。
不远处的河边,妇女们蹲在岸边,熟练地捣洗衣物,欢声笑语回荡在水面。
孩子们在草地上嬉笑追逐,手中拿着自制的简易风筝,试图让它在春风中翱翔。
道路上,运送货物的马车络绎不绝,商人们吆喝着,赶着牲畜,带着各地的特产前往集市。
集市里,人头攒动,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卖陶器的摊位上,精美的陶罐、陶碗琳琅满目;卖布帛的摊位前,色彩斑斓的布料吸引着众多顾客。
林间,樵夫们穿梭其中,砍伐着合适的木材,准备运回家中作为燃料或用于建造房屋。
而在养禽畜的围栏旁,牧民们忙着照料牛羊,时不时传来牲畜的叫声。
忽然,这喧闹的景象变得安静了下来。
却见远处。
一辆气派无比的车队缓缓驶来。
车身以名贵的檀木打造,雕龙画凤,精美绝伦,每一处花纹都彰显着非凡的工艺。
车篷由上乘的锦缎制成,随风轻轻飘动,锦缎上绣着的日月星辰图案,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昭示着无上的权力。
拉车的是四匹高大健壮的骏马,毛色油亮,如绸缎般顺滑,马身上的配饰皆为金银所制,在行进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马车周围,数名身着鲜亮铠甲的护卫骑马相随,他们身姿挺拔,神情肃穆,手持锋利的兵器,威风凛凛。
看到这景象,田野间,集市里,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许多。
人们小声议论着。
“是庄相国的车。”
“正是庄相国的车。”
“除了庄相国,还有哪个有胆子用这等规格的车驾。”
“怎么说?”
“天子架六,诸侯架四。”
“这是太康立国时的礼制。”
“按照规定,只有咱们国君才有资格用四匹马拉车,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庄相国这车,用了几匹马?”
“这。”
“呵,这种事,一般人可不敢做呦。”
马车行驶到集市,人群自动让开。
有人叩首问好,有人笑着打招呼。
“庄相国今日怎么有闲暇来此地。”
“庄相国,我家中新得了几件塞外的玩物,相国可有兴趣欣赏一番。”
“相国安好。”
欢声笑语,满是奉承。
车内,坐着两人。
一人是张翰林。
如今的张翰林已经年过二十。
彼时他养尊处优多年,与曾经可是截然不同。
成年后的张翰林,与现代的容貌更加相似。
但气度却远比现代更加从容,大气。
一双眸子宛若星辰,似是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因为常年修行,他的身材颇为匀称。
在华服的衬托下,倒是颇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气度。
在他身旁,躺着一人。
两人容貌有六分相似。
只是相比张翰林的华丽盛装,以及端坐在那里的气度。
年轻人就显得随意了几分。
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一副吊儿郎当的慵懒模样。
他正是张翰林此生的弟弟——庄生。
庄生看了看外面欢呼的人群,不由向张翰林看去,眼眸中满是羡慕与敬佩。
“大兄这些年声名远播,听说便是在东方诸国,都流传着您的事迹。”
说到这里,庄生宛若一条毛毛虫,扭动着来到张翰林身旁。
他嬉笑道:“我那些朋友每次说到您,都是一副敬仰万分的模样,把兄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说你是圣贤在世。”
“啧啧,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若是知道,只怕少不得要缠着我拜见你。”
张翰林瞥了眼庄生,面上多了几分温柔的笑容。
他微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婆娘,好好过日子。”
“整天和那些闲人混在一起,若是不小心有了闪失,娘亲怕是要哭瞎眼睛。”
庄生在镐京待了数年。
自从张翰林来到镐京后,他便跟随着张翰林没有离开。
也得了国君安的封赏。
但庄生嫌弃上班太麻烦,就推辞了,现在只是挂着虚名。
而他最大的爱好,便是与镐京的游侠,浪人,流氓,混作一团。
当然,正如庄生所说。
他可没有透露自已的身份。
若是让人知晓他是庄相国的弟弟,很多事情难免变了味道。
至少和那些朋友潇洒快乐之时,便没有现在这般惬意。
庄生双手捂住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的小孩子模样。
他今年十九。
这个年纪,寻常男子也到了成家的时候。
只是庄生闲散惯了,实在是不想受到约束。
看到庄生这副表现,张翰林笑了笑,倒是没有继续催促。
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对于成婚之事,看得远没有这个时代的人那般重。
张翰林看了眼车窗外喧闹的街市,转过头,侧首看向庄生,意味深长道:“你当真以为兄长是圣贤。”
庄生听到这个问题,咻地一下坐了起来。
他盘膝而坐,双眼瞪得,激动地回应道:“这可不是我说不说的问题。”
“当今天下,谁不知道兄长的圣名啊。”
“就说那贤才馆,招揽天下人才。”
“我那些朋友,有些就是听说了贤才馆的事情,专门从东方诸国过来,想要投奔兄长。”
“还有分田地。”
“那些人都说,兄长慈悲心肠,给那些贫苦的百姓分了土地,让他们有养家的门路。”
“还有去年。”
“兄长前前后后给了多少奴隶自由啊。”
“公室,贵族,还有兄长自已的奴隶,有数十万之众。”
“古往今来,虽然也有人赏赐奴隶自由,但从来没有人像兄长这样,一次让数十万奴隶得到自由身。”
“这些事情,随便一件都足以称圣。”
“兄长短短数年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天下哪个说到兄长,不得翘着拇指夸一声圣人。”
“嘿嘿,我每次听到那些朋友夸兄长,就感觉挺爽的。”
庄生挠了挠胸口,笑嘻嘻地挑眉道。
只是........
张翰林听完庄生的话,沉默片刻。
而后,他笑了起来。
笑得有些冷酷。
笑得略显嘲讽。
“圣贤?”
“圣人。”
“庄生。”
张翰林笑着,突然神色凝重地唤起庄生的名字。
这一次,庄生不似之前的慵懒。
他赶忙坐直,疑惑地看向张翰林。
自已有说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
为什么大兄突然变得这么严肃。
庄生不知所以,看着张翰林肃穆的表情,惴惴不安道:“大兄,我,我.......”
张翰林抬起手,阻止了庄生的话。
他吐了口气,正色道:“外人夸我圣名,我不说什么,也不挑他们的对错。”
“但你不行。”
“你是我弟弟。”
“我亲弟弟。”
“啊~~”,庄生被张翰林说得满头雾水。
他茫然地惊呼道:“我就算是你的弟弟,难道还不能夸赞你了,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啊。”
“兄长,你莫不是糊涂了。”
庄生哭笑不得,不明白张翰林到底搞什么鬼。
张翰林微微摇头。
他目光深沉,瞥了眼车外,淡然道:“我们皆是吃人为生,怎可妄谈圣名。”
“什么!!!”
庄生目瞪口呆,脸色变得煞白,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吃人为生?
怎么可能!
自已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吃过人?
大兄又什么时候吃过人!
不不不,事情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