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嫣这一夜睡得很是香甜。
晨起后,揽镜自照。见了自已年轻了七年的容颜很是欢喜。于是用了粉红色的檀粉涂抹了两颊,较酒晕妆略淡,较飞霞妆略浓。
瞧着白里透红,很是娇俏。
云衫说道:“奴婢记得,小姐在蓉城的时候,很乐意画这样的桃花妆。这大半年却是没有瞧见了。”
岂止是这大半年,嫁到苑家之后,雨嫣便不再尝试一些精致的妆容。一开始是因,过去的许多年来,苑老爷一直在外流连,抬回来的两房姨娘也都是莺莺燕燕,容氏很是不喜。她拿不出大房的款管教两位姨娘,只能将心思都放在管教儿媳上。
雨嫣开始时因听婆婆容氏的话,刻意打扮得素淡,可后来,诸事缠身,也没有工夫在打理自已。加之她从南地过来,水土有些不服,也没想着好好调理。只知每日像个陀螺一般,从早忙到晚。
如今,她再也不要这样。她想着,在见公主之前,她先去寻个药铺,去开几副药。于是,她吩咐道:
“云杉,你就趟秋云斋。就说我一早着急出门为公主衣衫式样,不过去了。”
“可是……”云衫支吾道,“小姐不怕老夫人责罚么?”
“没事,放心去吧。”雨嫣心说,容氏惯会欺软怕硬。若是听说是为公主办事,尽管心里有牢骚,也不敢说什么。
苑溪桥昨夜是饿着肚子睡下的,早上醒来的便早些。见早餐有水引蝴蝶面,便吃了一大碗,感觉胃里总算舒服些。
“夫人呢?”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了鸣儿。
“夫人吃过了,要出门了。”
“出门?”苑溪桥心中犯了嘀咕,不知雨嫣这么早出门去做什么。
这时,他听见雨嫣果决的声音:“也不用的吩咐外门备车了,阖府上下,统共这么几驾马车。想必昨晚也派出去了。咱们在西角门处租一辆轻便的即可。也省着那起人回来嚼舌根。”
他盯着雨嫣看,直至她侧过身来。他发觉眼前的人有些异样,又觉察不出,总之,瞧着神采飞扬。
一旁的小丫鬟秀巧平素讲话极爱大惊小怪,“夫人今日的妆容真好看,奴婢还没见过呢。”
映喜说道:“方才云杉姐姐说过了,这是桃花妆,自然漂亮,这是咱们夫人最擅长的妆容。等你出嫁时,咱们一定求求夫人给你这小脸也好好画画。”
“映喜姐姐,你口中就没有一句正经的。哪里单单是妆容的缘故?桃花妆固然好看,可也分什么人画,咱们夫人可是蓉城第一美人呢,自然好看。”
雨嫣笑意盈盈,冲着秀巧说道,“难怪你的名字有个巧字,果然生了一张巧嘴。想不赏你都不行。”
“夫人不能光赏秀巧吧。”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闻声,过来凑趣。
“赏,人人有份!每人赏半个月的月例。”雨嫣重生回来,心情自是不错。她前世有眼无珠,把个吃里扒外的秋露当做自已人。这屋里的其他人,必是像云杉一样,受了很多窝囊气。她嫁妆丰厚,又有体已钱。还好,这时嫁到苑家不过半年,并未将那万贯家财散干净。
是以,微雨楼如同过年一样除了苑溪桥个个都喜笑颜开。苑溪桥这才知晓,雨嫣瞧着异样是由于妆容的缘故。
苑溪桥静静地站在院落之中,听着她和丫鬟婆子的笑闹声,那笑声清脆悦耳,是他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
自从他有记忆开始,周围的世界总是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母亲的叹息声常常萦绕在耳边,让他感到无尽的沉重;而两位姨娘以及两位庶弟之间的争吵声更是不绝于耳,让他心生厌烦却又无力阻止。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日复一日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或许常年置身于这样的环境,苑溪桥渐渐变得内向和孤僻。他不喜欢与人交往,宁愿独自一人待在安静的地方,享受那份难得的宁静。对于那些喧闹和纷争,他选择逃避,不上值的时候,宁愿将自已封闭在微雨楼内苦读经书。二弟、三弟都调侃他将这微雨楼静谧如千年古刹一般。
如此欢快的氛围是他没有体味过的,他的嘴角也不由得泛起一丝微微的笑意。
可这时,他瞧见雨嫣回过身来。她的那一张笑脸再瞧见他之后,骤然变色,就像是淬了一层冰。
苑溪桥不禁打了个寒颤。那种被嫌弃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他很想和雨嫣说声,可以乘坐他的马车,可见了妻子的冷脸之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