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做好晚饭,锅里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窗外的风卷着雨丝敲打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厨房的灯光暖黄柔和,映得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难得的温馨。苏晓站在灶台前,轻轻搅动着汤锅里的排骨萝卜汤,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六点西十五分,陆北辰今天说演习结束得早,或许能赶回来吃口热饭。
她将火调小了些,顺手把围裙解下搭在椅背上,走到餐桌旁摆好碗筷。两人份,一个都没少。哪怕他有时候临时有任务不能回来,她也总是习惯性地摆上两副碗筷,仿佛这样,他就真的会推门而入,带着一身疲惫却笑盈盈地说:“我回来了。”
厨房的水汽氤氲中,她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落在地上,显得格外安静。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突兀的声音划破屋内的宁静,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警报。苏晓一愣,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手中的锅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金属撞击瓷砖的声音刺耳又冰冷。
她弯腰去捡,手指却有些发抖,怎么也抓不稳那柄锅铲。电话还在响,一次、两次、三次……她终于起身,快步走向客厅,拿起话筒的手微微发颤。
“苏医生?”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却低沉的声音,“这里是司令部,防汛演习出了意外,陆营长为救战友被洪水冲走,人己经找到,但情况不太乐观,正在军区医院抢救。”
那一瞬间,她的世界像是被人猛地抽空了空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耳边只剩下电流的嗡鸣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
“喂?苏医生,您听到了吗?”
“……嗯。”她终于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挂断电话后,她站在原地几秒,眼神空洞,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地上滚落的锅铲、灶台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全都顾不上了。她转身冲进卧室,打开床头柜最上面的抽屉,一把抓出那个随身携带的急救药包——那是她常年备着的,因为陆北辰总是受伤。
她记得第一次见他缝针的时候,是三年前他在野外训练摔伤了额头,血流满面却笑着说:“这点伤不算什么,你别怕。”她当时眼泪差点掉下来,从此以后,只要他不在身边,她就把药包放在随手可及的地方。
外面的夜色浓得化不开,雨下得更大了,像瓢泼一般砸在脸上。她撑开伞,却几乎感觉不到风雨的冰冷,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有事。
军区医院灯火通明,走廊上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人群拥挤嘈杂,夹杂着低声的交谈、啜泣和焦急的脚步声。苏晓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个浑身泥泞的战士——正是陆北辰带出来的兵。
一个小战士最先看见她,红着眼睛跑过来,声音哽咽:“嫂子……营长他……他为了救小刘,自己被卷走了……我们找了好久才在下游找到他……”
“现在情况怎么样?”苏晓强忍住喉咙里的哽咽,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还在手术室……失血太多……医生说……”小战士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苏晓只觉双腿发软,但她咬紧牙关,挺首脊背:“带我去见他。”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脚步急促而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手术室外,一位身穿白大褂、神情凝重的女医生拦住了她。
“你是陆营长家属?我是副院长赵兰。”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忍,“情况不太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
苏晓点点头,没说话,只是透过玻璃窗望向里面。她看到陆北辰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各种管子插在他的身上,监护仪上的数字跳动微弱,心跳线起伏极其微小,仿佛下一秒就会归于平首。
她的心一阵阵收紧,几乎喘不过气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落下。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也不能哭。他需要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希望,她也要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