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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吟雀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眼神却锋利如刀，首首刺向陈玉书，“我看你是为了那口神仙烟吧？陈玉书！你告诉我，我给你的那些钱，是不是都填了那无底洞？是不是？！”
她步步紧逼，声音尖锐，带着一种被彻底欺骗、即将崩溃的疯狂。
“没有！绝对没有！”陈玉书矢口否认，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却更加慌乱，“吟雀，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那些钱……那些钱都用在打点上了！你不信，我……我可以给你看账……”他的辩解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
“账？”柳吟雀嗤笑一声，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熊熊燃烧的怒火，“好啊，你现在就拿来给我看！现在！就在这里！”她伸手指着窗缝，目光如炬，寸步不让。
陈玉书被她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方才那点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戳穿伪装的狼狈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他猛地后退一步，避开柳吟雀那几乎要将他凌迟的目光，声音也冷了下来：“吟雀，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他转身欲走，背影带着一种落荒而逃的仓惶。
“陈玉书！”柳吟雀对着他仓惶的背影低吼，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颤抖，“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我柳吟雀不是傻子！你……”
柳吟雀无法抑制的记忆闪回中，陈玉书紧紧抱着她颤抖的身体，感受着她战栗着又仿佛咬合缠绕着他的余韵，眼中闪过一丝餍足和掌控的快意。
狡猾的他，并未更进一步，只是用脸颊轻柔着她汗湿的发梢，在她耳边低语：“别怕……吟雀，我会疼你……比这世上任何人都疼你……”他的大手依旧贪婪地流连于她衣衫不整、春光半露的胸口，享受着柔软和丰沃，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的意味。
海棠花无声飘落，掩盖了这角落里禁忌的、潮湿的春情。
和当时的无力感一样，如今回应她的，只有陈玉书消失在暮色中越来越快的脚步声，以及墙角乞丐那满足的、如同魔鬼般的叹息。
空气中那甜腻腐朽的鸦片烟味，如同附骨之蛆，缠绕在柳吟雀的鼻端，也缠绕在她冰冷绝望的心上。
一连数日，陈玉书如同人间蒸发。约定的信号石沉大海，柳吟雀的心也一点点下沉。
恐惧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对沈墨钧疑心的恐惧，对腹中孩子未来的恐惧，以及对陈玉书彻底堕落的恐惧。
栖霞苑仿佛变成了一个更加精致的牢笼。沈墨钧虽忙于盐船沉没的烂摊子，无暇亲自过问柳吟雀，但府中无形的眼睛似乎更多了。
管家沈忠来过两次，名义上是询问安胎药是否合口，那探究的眼神却让柳吟雀如坐针毡。她知道，沈墨钧的疑心并未消除，只是被暂时压下了。
不能再等了！腹中的孩子一日日长大，沈墨钧的耐心终有耗尽之时，而陈玉书……柳吟雀不敢深想，但心底那点残存的、对“真爱”的幻想和对自由的渴望，像风中残烛，驱使她做最后一搏。
机会终于来了。沈墨钧因盐务紧急离府数日，去扬州亲自处理烂摊子。府中暂时由管家沈忠主事，虽也严苛，但比沈墨钧在时终究松懈了几分。
沈府西侧，有一座小小的家庙佛堂，供奉着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和沈墨钧原配夫人姜沈氏的灵位。
这里平日少有人至，只在重要日子才开。柳吟雀知道，佛堂供案上，常年供奉着一样东西——一枚羊脂白玉雕成的、小巧玲珑的玉净瓶。这是沈墨钧原配夫人的遗物，据说是其娘家陪嫁，价值连城，更是沈墨钧“情深义重”的象征，意义非凡！
夜深人静。柳吟雀裹着一件深色的斗篷，如同暗夜里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佛堂。
檀香的气息在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烛火在佛像前跳跃，映照着牌位上冰冷的名字，显得格外阴森。她心跳如鼓，跪在冰冷的蒲团上，对着原配夫人的牌位低低说了一句：“夫人莫怪，吟雀借宝一用，只为活命。”
随即，她颤抖着手，飞快地从供案上取下了那枚触手温润、在烛光下流转着柔和光晕的羊脂玉净瓶。
玉瓶入手冰凉，却仿佛有千斤重。她知道，偷走这个意味着什么——这是对沈墨钧权威和“深情”最彻底的践踏！一旦被发现，万劫不复！
拿到玉瓶的次日，柳吟雀以“为未出世的孩子挑选柔软料子做襁褓”为由，带着小翠，在几个仆妇的“陪同”下出了府。这是沈墨钧离府后她唯一被允许的外出机会。
她特意选择了城中一家位置偏僻、口碑却不错的“云锦坊”。进了铺子，她借口不喜人多嘈杂，只留小翠伺候，将其他仆妇打发到外间喝茶等候。
就在小翠心领神会地守在试衣间门口时，柳吟雀闪身进了最里间一个挂着厚重帘子的隔间。陈玉书早己等在里面。几日不见，他憔悴了许多，眼下的青影更重，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嘴唇也有些干裂。
那股甜腻的腐朽气息，即使隔着一丈远，柳吟雀也能清晰地闻到！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吟雀！”陈玉书看到她，眼中瞬间迸发出一种混合着惊喜和贪婪的光芒，立刻迎了上来，伸手就要抱她，“你终于来了！我……”
柳吟雀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怀抱，眼神冰冷如霜，带着一种审视和决绝。她不再看他那令人作呕的憔悴和眼中的贪婪，只是从斗篷内袋里，缓缓掏出了那个用锦帕层层包裹的羊脂玉净瓶。
隔间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缕天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当那枚玉净瓶在昏暗的光线中展露真容时，陈玉书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温润无瑕、流淌着月华般光泽的羊脂美玉，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纯粹的贪婪之光！
那光芒甚至暂时压过了他身上的萎靡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