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船?落脚处?柳吟雀!我的金丝雀夫人!你还在做你那江南水乡的美梦呢?!”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鼻涕都笑了出来,状若疯魔。
“带着你?带着你这个大肚子的沈家姨太太?带着背着沈老乌龟和我乱搞搞出来的野种?!你要我负责?哈哈哈……你当我是什么人?活菩萨吗?我拿什么养你们?!啊?!”
陈玉书猛地收住笑,眼神变得怨毒而冰冷,如同淬了毒的蛇信子:“沈墨钧还能生吗?你就蒙他!呸!他那把老骨头,他那点见不得人的毛病,真当别人不知道?这野种,早就该流了去。省得碍眼!”
他突然抓起烟灯旁那个沾满污秽的玉净瓶,像抓住一件趁手的武器,猛地朝着柳吟雀隆起的腹部砸去!
“我帮你流了这腌臜玩意儿,干净!”
“砰!”玉瓶擦着她的腰侧飞过,狠狠砸在身后的土墙上!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响起!那无瑕的羊脂美玉,瞬间碎片如同飞溅的泪珠,散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柳吟雀被这巨大的冲击带得踉跄后退,腰侧一阵剧痛,小腹更是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绞痛!
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扬州,沈墨钧刚刚处理完盐船沉没的烂摊子,带着一身疲惫和未消的余怒,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地赶回了沈府。
他风尘仆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盐船的损失巨大,虽然勉强压下,却也伤筋动骨。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管家沈忠在他离开这几日,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几份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柳吟雀近期的“不安分”:深夜书房“寻书”,频繁支开下人,心神不宁,甚至……有人隐约看到后院小窗似乎有可疑人影晃动!
疑云如同墨汁,在他心头越洇越大,混合着盐船失利的怒火,酝酿成一场即将爆发的毁灭风暴。
他踏入沈府大门,甚至没有回房更衣,首接厉声喝问迎上来的沈忠:“人呢?!”
沈忠被他周身骇人的戾气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回禀:“回老爷,姨太太她……她一个时辰前,说身子不适,早早歇下了……”
“歇下?”沈墨钧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墨色的瞳孔中寒光暴涨,“带路!去栖霞苑!本老爷倒要看看,她是怎么个‘不适’法!”
他大步流星,如同一尊移动的煞神,首扑栖霞苑。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夜的宁静,也踏碎了柳吟雀精心布置的假象。守门的小翠看到老爷亲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阻拦的话都说不出口,就被沈忠一把推开。
沈墨钧一脚踹开柳吟雀卧房的门。室内空无一人,床铺整齐无人,哪里有半点“歇下”的样子?
“搜!”沈墨钧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怒,“给我把这贱人的院子翻过来!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仆役们噤若寒蝉,立刻翻箱倒柜。沈墨钧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梳妆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里,躺着一小块深蓝色的、沾着些许灰尘的绒布碎片!那颜色和质地……他猛地想起佛堂供案上,包裹羊脂玉净瓶的锦帕。
那个贱人……她怎么敢?
“老爷!老爷!”一个派去后角门探查的护院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色煞白,“后……后角门的张婆子说……说一个时辰前,看到一个穿灰斗篷、身形像姨太太的女人……往……往城西‘快活林’方向去了!”
“快活林”?!城西最肮脏下流的大烟馆和暗娼窝点?!
沈墨钧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所有的疑云、沈忠的密报、柳吟雀的异常、盐船的怒火、对延绵子嗣的忧虑……在这一刻,被“快活林”这三个字彻底点燃,汇集成一股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烈焰。
尤其当他联想到那消失的玉净瓶,联想到柳吟雀隆起的肚子……一个最肮脏、最恶毒、最无法忍受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那贱人!不仅偷情,不仅偷盗,她腹中孩子分明可能是个“野种”。是什么时候对事呢?难道就是在那种肮脏污秽的地方和人暗度陈仓怀上的?
她利用自己的年幼纯真,利用他带着些纵容的“宠爱”,用他沈家的血脉名声,去和一个烟馆嫖客苟合,还造出了一个孽种。
“贱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震得整个栖霞苑都在颤抖。
沈墨钧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跳,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来人,备祠堂!请家法!!把那不知廉耻的贱妇给我绑回来!!”
沈墨钧猛地抽出腰间从不离身的马鞭,狠狠抽在旁边的花架上!名贵的汝瓷花瓶应声摔得碎。
就在这时,矮屋那破败的木门被猛地撞开!
几个穿着沈府护院服饰、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冲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管家沈忠。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屋内狼藉的景象——蜷缩在地、捂着肚子痛苦呻吟的柳吟雀,状若疯魔扑在玉瓶碎片上的陈玉书,还有那盏散发着甜腻死亡气息的烟灯……
“拿下!”沈忠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护院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像抓小鸡一样将还在嚎叫挣扎的陈玉书死死按住。另两人则粗暴地将痛得几乎晕厥的柳吟雀架了起来。
“不……我的烟……我的瓶子……”陈玉书还在嘶吼,眼神涣散,己经完全陷入毒品的癫狂。
柳吟雀脸色惨白如银纸,下腹的绞痛一阵紧似一阵,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汩汩流下,染红了灰色的斗篷下摆。
她看着地上那些象征着所有希望和爱情彻底幻灭的玉瓶碎片,又看看被按在地上如同烂泥的陈玉书,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冰冷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