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晨雾与门缝
华国,新海市。
清晨六点半的光,是灰白色的,带着点凉意,懒洋洋地爬进“青藤苑”小区三号楼七层的厨房窗户。
窗玻璃上凝着薄薄一层水汽,模糊了外面那些高耸的、光洁如新的玻璃幕墙大厦。
末日八年留下的风霜,似乎真的被仔细擦掉了,只留下这座庞大都市钢筋水泥的骨架和重新粉饰的皮囊。
白沐宇站在灶台前,
锅里的白粥咕嘟咕嘟冒着细密的气泡,米香混着水汽弥漫开,是这片安静里唯一的活气。
他动作很轻,勺子贴着锅壁缓缓搅动,手腕稳定得不像话。
只有他自己知道,指尖扣在勺柄上的力道有多紧,紧到指节微微泛白。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居家服,身形有些单薄,背脊习惯性地微微弓着,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量。
头发有点长了,软软地垂下来,遮住了一部分过于苍白的额头和那双总是低垂着的眼睛。
那双眼睛,此刻正专注地盯着锅里翻腾的米粒,仿佛那是世界上唯一值得关注的东西。
厨房很干净,干净到近乎刻板。
每样东西都在它该在的位置,一丝不乱。
这种秩序感,是他给自己构筑的、为数不多的安全堡垒之一。
寂静中,他听到了——
不是声音,是一种感觉,一道小心翼翼的、带着温度的视线,从身后走廊的方向投射过来。
他搅粥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
但身体内部,那些看不见的神经末梢,却无声地绷紧了。
他知道是谁——
——白沐雪
——他的妹妹
她正躲在虚掩的卧室门后面,只露出一条细细的门缝。
那双和他很像、却明亮许多的眼睛——蓝色调的瞳孔,正透过门缝,悄悄地、贪婪地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又沉默的背影。
白沐宇闭眼就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样子:穿着毛茸茸的兔子睡衣,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屏着呼吸,生怕惊动了他。
——就像过去的几百个清晨一样。
刚被找回来那会儿……不是这样的。
她会扑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只终于归巢的小鸟。
他也曾笨拙地回应过,试图找回废墟下被掩埋的那点温度。
但很快,学校里的窃窃私语、那些不怀好意的推搡和眼神,像冰冷的潮水,轻易就冲垮了他好不容易垒起的一点点堤坝。
十岁那年,他终是把自己彻底锁进了房间,也锁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门外的世界,连同门外那个唯一还爱着他的妹妹,都成了他不敢触碰的灼热阳光。
他……爱她……非常非常爱。
这份爱沉甸甸地压在心口,是他活着的锚点,也是他最深的自责和恐惧。
他害怕自己身上的阴郁会沾染她,害怕自己无法保护她,更害怕……靠近她时,那种几乎要撕裂灵魂的恐慌和窒息感。
思索间,不一会,粥煮好了。
白沐宇关掉火,动作依旧轻缓。
他没有回头,没有朝门缝的方向看一眼。
只是安静地拿出两个干净的碗,盛满温热的粥。
一碗放在厨房的小吧台上,旁边摆好筷子和小菜,另一碗,他端起来,放到了餐桌上。
接着走着,脚步停在门前半米的地方,他不再靠近。
门缝里那道目光,瞬间消失了,里面传来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沉默着。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关门,落锁。
“咔哒。”
清脆的锁舌弹动声,在安静的清晨里格外刺耳。
过了足足五分钟,白沐雪的房门才被轻轻推开。
她探出头,看到餐桌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时,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蒙上一层无奈的水汽。
她端起碗,指尖感受到碗壁传来的温暖,轻轻叹了口气。
“哥哥……” 声音很轻,消散在空旷的客厅里。
…………
“……抱…歉……”,略带一点“兴奋”与“愧疚”……
那扇门,像一堵冰冷的墙。
时间流逝着,没有一点温度。
七点整。
白沐宇己经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类似工装的耐磨制服,材质特殊,在晨光下泛着细微的哑光。
他背上一个半旧的黑色双肩包,动作利落地打开家门,走了出去。
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屋内的一切。
“哒,哒,哒”
他微微低着头,快步走进电梯。
金属轿厢光滑的壁面映出他模糊的身影: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电梯下行时轻微的失重感,让他胃里习惯性地翻腾了一下。
阳光洒下,新海市的早晨开始苏醒。
街道上车流渐密,悬浮公交低沉的嗡鸣划过空气。
人行道上,穿着各异的上班族步履匆匆。
街角的便利店亮着灯,门口蒸包子的热气袅袅上升。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正常得仿佛十年前那场席卷全球、将文明撕扯得支离破碎的侵蚀战争,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
只有偶尔掠过天空的、涂装着特殊标志的巡逻飞行器,
或者街角广告牌上闪烁的、关于“灵能回路稳定检测”的公益广告,
无声地提醒着人们,脚下这片土地曾经历过什么,以及平静水面下潜藏的暗流。
白沐宇没有看那些,他的目的地很明确——位于市中心地下的“灵枢塔”。
那是新海市异能者协会的总部。
一个外表低调、内里却汇聚着这座城市最强“异常”力量的核心。
通过层层身份验证和灵能波动扫描,白沐宇踏入灵枢塔宽阔而充满科技感的大厅。
“噔,噔,噔”
脚步声回荡在冰冷的合金地面,柔和但无处不在的照明,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某种能量场特有的臭氧味。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滚动着任务简报和城市能量监控图。
……
他转身来到一处类似办公室的房间,西张三块隔板分出西个小的隔间为成员“工作”
“哟,晨铃,挺准时啊。” 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左手挥动打着招呼。
说话的是个身材高大壮实的男人,代号“磐岩”。
他穿着同款制服,但袖子挽到了胳膊肘,露出肌肉虬结的小臂,上面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疤。
他正倚靠在一张合金工作台旁,手里抛玩着一个金属魔方。
“嗯。” 白沐宇应了一声,声音透过压低帽檐的遮挡传出,显得有些闷。
他快步走到属于自己的装备柜前,开始检查里面的东西:
几枚刻着复杂回路的银色金属片——术式载体——式具,可以首接利用其发动异能或魔法
一柄通体漆黑、只有巴掌大小、星体棱角分明,宛如一块宝石……
还有几个装着不同颜色液体的密封小瓶——魔力补充剂和中和剂。
这时磐岩转过身,悠悠开口,“听说了吗,不知哪又传出来,说什么魔法使是人类的敌人的这群家伙”
“又在那传,搞的我们灵枢局内部都不好了。”
“最近又传出说有实质性的三条证据,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磐岩一股劲的在那说着,话语大大咧咧的。
安静的作战室,只有磐岩那一个嗓门嚷嚷着。
“诶,兄弟,”磐岩说着不尽兴,一手拍向白沐宇肩膀,伸到半路停了下来,“咳,说了这么多,你都不表达一些什么吗?”
“额嗯,”白沐宇沉声开口,声音略有沙哑,像是没睡好,“还好吧,他们,……也就说说。”
“诶,不是……”
……
“啪,啪,啪”
“今天活儿不轻松,停一停!”
另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响起,“东区废弃的‘环星’游乐园遗址,监测到能量波动异常,怀疑有小型侵蚀种巢穴活动。”
代号“夜莺”的女人走了过来,她身形纤细,眼神锐利如鹰,
手里拿着一块战术平板,上面正显示着任务区域的3D扫描图。
“情报显示至少三只‘潜影’,可能还有伴生的‘蚀苔’。大家检查好装备,尤其是中和剂。”
“明白!” 磐岩收起魔方,神情认真起来,瞬间从刚才的打抱不平回归正常的作战状态。
“收到。” 一个略显冷淡的少年音从角落传来,代号“影梭”,整个人几乎缩在阴影里,只看到他一双异常灵活的手指在调试着腕部的装置。
小队成员很快集结完毕。
——磐岩、夜莺、影梭、晨铃。
西人之间的气氛,说不上热络,但有种经历过多次生死配合的默契。
磐岩偶尔会说几句玩笑试图活跃气氛,夜莺会冷静地分析任务细节,影梭基本沉默,白沐宇则总是安静地听着,只在必要时简短回应。
他们都知道“晨铃”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他沉默寡言下的原因。
磐岩有时曾试图拍他肩膀,被他下意识地、几乎是惊恐地躲开了。
夜莺则更敏锐,会在他状态明显不对时,不动声色地调整战术位置。
影梭……似乎只关心任务本身。
这种“表面不错但无处下手”的微妙关系,成了这个小队的常态。
“出发!” 夜莺一声令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