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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延欢背对杜世襄，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药锄。山顶的风掠过蛇莓草丛，血红的果实像无数眼睛注视着这场对峙。
“转过来。”杜世襄命令道，“让我看看明德兄的女儿长得多像他。”
久延欢缓缓转身，药锄藏在袖中。眼前的男人穿着考究的西式猎装，面容与莫守承一模一样，却透着股阴鸷之气。最令人不适的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某种病态的怀念。
“你认识我父亲？”
“何止认识。”杜世襄——莫守义轻笑，“我们曾是挚友，首到他...”他突然暴怒地踢飞一块石头，“不识抬举！”
石头砸在久延欢脚边，她纹丝不动：“因为他发现你勾结日本人？”
莫守义的表情变得危险：“聪明如你父亲。”他向前一步，“把蛇莓草和莫施熠的笔记本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活着离开。”
久延欢估算着距离。她需要再靠近一点...“笔记本？”
“别装傻！”莫守义突然掏出手枪，“那小子这些年暗中记录的一切！那些胶片！”
原来他真正想要的是证据。久延欢假装害怕地后退，实则靠近悬崖边缘：“你为什么杀我母亲？她只是个研究草药的学者。”
莫守义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明兰...她本不必死。"枪口微微下垂，“如果她没发现夜息香的秘密...”
就是现在！久延欢猛地扬手，药锄中的石灰粉扑面洒向莫守义。同时她纵身跃向侧方的老松树，抓住垂下的藤蔓荡向另一侧岩壁。
枪声在身后炸响，子弹擦着她的发梢飞过。久延欢借着藤蔓的摆动落到一处凸起的岩石上，发现这里竟隐藏着一个山洞——母亲笔记中提到的秘密药圃！
洞内潮湿阴暗，石壁上渗出的水滴在中央的小水洼里。最令人震惊的是，水洼周围生长着一圈蛇莓草，比外面的更加鲜红。久延欢迅速采集，却听见洞口传来脚步声。
“找到你了。”莫守义举枪走进来，额头被石灰灼得发红，“把草药给我！”
久延欢将蛇莓草藏在身后：“你还没说，为什么处决我父亲？”
“因为他要毁了一切！”莫守义歇斯底里地吼道，“当年只要他闭嘴，我们就能得到日本人的支持，结束这该死的军阀混战！”
“用出卖国家换和平？”
“幼稚！”莫守义扣动扳机，子弹打在久延欢脚边，“你父亲和你一样天真！莫守承也是！所以我们设计让他亲手签署处决令...”他突然狞笑，“你知道他签字时哭得像条狗吗？”
久延欢胸口剧痛，仿佛那颗子弹打进了心脏。她强迫自己冷静：“我父亲...没有背叛？”
“他背叛了我们的理想！”莫守义重新瞄准，“别废话了！拿给我！”
久延欢突然看向洞口：“莫施熠！”
莫守义本能回头，久延欢趁机将一枚银针射向他持枪的手。枪声与惨叫同时响起，子弹打中了洞顶的钟乳石，碎石如雨落下。
久延欢冲向洞口，却被莫守义扑倒。两人在湿滑的岩石上扭打，蛇莓草被压得汁水西溅。莫守义掐住她脖子时，久延欢摸到一块尖锐的石头，狠狠砸向他太阳穴。
莫守义吃痛松手，久延欢挣脱开来，却被他抓住脚踝拽倒。她的后脑重重撞在石壁上，视线顿时模糊。朦胧中看见莫守义举起一块巨石——
枪声。
莫守义身体一僵，巨石从他手中滑落。久延欢艰难聚焦，看见洞口逆光中站着摇摇欲坠的莫施熠，手中的枪还冒着烟。
“你...怎么...”莫守义转身，胸口晕开一片血红。
莫施熠扶着石壁，脸色惨白如纸：“叔叔...这一枪...替父亲还你的...”
莫守义踉跄着后退，突然狂笑起来：“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他嘴角溢出鲜血，“夜息香的毒...没有解药...你也会死...”说完这句，他失足跌入中央的水洼，溅起一片血色的水花。
久延欢挣扎着爬向莫施熠，他己经在往下滑。她勉强接住他，两人一起跌坐在洞口。
“不是让你...等我回去吗...”她声音发抖，手却利落地检查他的伤口——毒素己经扩散到胸口。
莫施熠虚弱地笑了：“密码本...第三卷胶片...在帅府书房...暗格...”他咳出一口黑血，“证明...父亲是被迫...签处决令...”
久延欢将采集的蛇莓草塞入口中嚼碎，俯身渡入他口中。苦涩的汁液让两人都皱起眉，但莫施熠的瞳孔稍微收缩了一下——起效了！
“撑住，我们回家配药。”她试图扶起他。
莫施熠却按住她的手：“听我说...杜世襄...不，莫守义在帅府...留了后手...炸弹...”他艰难地掏出怀表，“午时...引爆...”
久延欢看向怀表——11:40！
“苏砚心！外婆！”她朝山下大喊，却听见一阵更密集的枪声从村子方向传来。
莫施熠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你必须...一个人走...”他将皮匣塞给她，“带着证据...去找《申报》的...陈主编...”
“闭嘴！”久延欢粗暴地打断他，“我费这么大力气救你，不是听你说遗言的！”
她撕下衣袖做成简易担架，将莫施熠拖上去。下山的路比上山艰难百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久延欢的虎口被藤蔓磨得血肉模糊，却死死攥紧不放。
半山腰处，她遇见了浑身是血的苏砚心。
“村子...被包围了...”苏砚心拄着断剑，“小林带着...清洗队...”
久延欢看向怀表——11:55。她突然做出决定：“带他去找外婆配药。我去帅府。”
“你疯了？”苏砚心瞪大眼睛，“那里马上就要——”
“密码本第三卷胶片在书房暗格。”久延欢将莫施熠交给她，“如果我没回来...告诉他们真相。”
她转身跑向山下，没听见莫施熠在昏迷中呢喃她的名字。怀表的指针指向11:58，津北城的方向，第一缕黑烟己经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