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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最后一天下午，韩老师抱着牛皮纸信封冲进星轨漫画馆时，苏清棠正踮脚往展柜顶层摆爷爷的分镜笔记。
"等等！"韩老师额头挂着汗，信封边角，"小橘让我转交的投稿。"
苏清棠手一抖，笔记差点掉下来。
谢砚舟从里屋探出头，手里还捏着半块浆糊——他正替铃木悠真修补参展的《江户浮世绘技法手札》。
"小橘？"苏清棠接过信封，封皮上"致棠姐与砚舟先生"的字迹歪歪扭扭，像被平板压过又描了十遍，"她不是上周说要赶中考速写作业？"
"那丫头昨晚抱着平板敲我家门。"韩老师推了推眼镜，"说要给漫画馆的展览画个'特别结尾'。"
信封里滑出一叠线稿。
第一张是三年前的小橘：狼尾，蹲在漫画馆地板上，平板亮着OC龙女的线稿，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棠姐说渐变粉要分三层晕染"。
第二张是去年冬天，她缩在谢砚舟的古籍社里，握着毛笔学补纸，砚台旁压着张便签"墨要等纸吃透了才匀——砚舟哥说的"。
第三张线稿里的女孩穿着美院校服，左手托着本翻到一半的《漫画分镜入门》，右手捏着古籍修复刀，背景是星轨漫画馆的老橱窗，玻璃上倒映着《哆啦A梦》和《清代星图抄本》并排的影子。
最后一页是手写信，字迹比封皮工整许多：
"棠姐，砚舟哥：
你们总说旧物在等懂它的人续写。
我小时候觉得，续写就是给龙女加新鳞片。
现在才明白，续写是把漫画里的分镜学进速写本，把补纸的手法用在漫画原稿修复上。
展览最后那张空白画卷，是我留的——因为故事还没写完呀！"
署名是"小橘（未来的修复师&漫画家）"。
苏清棠捏着信纸的手指发颤。
谢砚舟凑过来时，她才发现自己眼眶酸得厉害。
"她说得对。"谢砚舟指尖拂过第三张线稿里的古籍修复刀，"当年我爷爷修星图抄本时，总说'补笔不是遮盖，是让旧纸长出新纹路'。
小橘这是把漫画的'分镜'和修复的'补笔'，连成新故事了。"
铃木悠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这位总系着靛蓝围裙的日裔修复师弯腰看线稿，眼镜片闪了闪："我在东京修浮世绘时，常遇到藏家说'旧画该挂起来'。
但小橘的画在说——旧物要活在新手里。"他指了指最后一页的空白画卷，"不如把这组画作为展览最后一环？
就叫'未来之页'。"
话音刚落，展厅传来纸张摩擦声。
中村由纪抱着速写本挤过来，发梢还沾着铅笔灰——这位总画少女与狐狸的日本漫画家，正往"未来之页"旁添小画：少年在图书馆翻开旧书，书页里跳出只白狐狸，尾巴尖沾着墨点，正朝他挥手。
"狐狸是引路者。"她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解释，"旧书要等新读者，就像漫画要等新画手。"
闭幕当天，银杏巷的居民挤进展厅。
老程举着《赛文奥特曼》旧刊，李昊带着同事站在《浪客剑心》展柜前，周婶拎着的菜篮里露出半截葱，正跟林阿婆念叨"这画比奶茶店有灵气"。
小橘站在"未来之页"前，狼尾用漫画胶带扎成小辫。
她举着话筒，声音比三年前清亮："等我考上美院，我要像棠姐一样修漫画原稿，像砚舟哥一样补古籍，把旧故事变成新光！"
掌声响起来时，谢砚舟悄悄碰了碰苏清棠的手背。
她转头，看见他眼底映着展厅的暖光，像极了那年深夜他们共补老画稿时，台灯在宣纸上漾开的晕。
夜色渐深，展馆灯光次第熄灭。
月光透过落地窗漫进来，"未来之页"上的狐狸突然在苏清棠眼里眨了下眼——可能是错觉，毕竟线稿没有眼睛。
但当她凑近看时，画中空白画卷的边缘，真的多出几缕淡墨，像被夜风轻轻撩开一角。
谢砚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
玻璃窗上，银杏叶的影子与星光重叠。
而展馆最深处，不知何时多了幅新画：两个身影并肩站着，一个抱着漫画原稿，一个提着古籍修复箱，身后是无数展开的画卷，每幅边缘都泛着未干的墨色，像在等谁提笔。
"该关窗了。"苏清棠转身去拉百叶窗，忽然闻到一缕茉莉香。
是林阿婆的茶叶味。
她低头，发现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个粗陶罐，罐口压着张纸条："新收的明前茉莉，给熬夜修画的小丫头。"
字迹是林阿婆的，还带着茶叶的清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