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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惨白，像一层冰冷的霜，透过废品站仓库铁皮棚顶的破洞，吝啬地洒在霍冠军身上。他盘膝坐在一堆沾满油污的废旧轮胎上，如同一尊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青铜雕像。面前摊开的《武备志》残卷，纸页枯黄脆弱，墨迹早己在漫长的岁月里晕染模糊。指尖拂过一幅描绘着繁复星象与奇异兵器的插图，那扭曲的线条、诡异的连接，竟隐隐与他怀中那块冰冷沉寂的银壳怀表内壳的纹路产生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呼应。
夜，死寂得能听见铁皮缝隙里穿过的风声。只有他粗粝的手指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以及自己沉稳却沉重的心跳。
突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怀中怀表的位置炸开！那并非物理的冰冷，而是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阴寒！霍冠军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嗡——
怀表在他掌心疯狂地震颤起来，如同垂死野兽的哀鸣！冰冷的银质表壳瞬间变得滚烫，仿佛刚从熔炉中取出！蛛网般密布的裂纹深处，一点幽蓝得近乎妖异的光芒骤然亮起，随即如同挣脱束缚的野火，猛地爆发出来！
光芒并非散射，而是凝聚成一道清晰的、摇曳的光柱，首射向他对面那堵斑驳掉漆的水泥墙壁！
光柱在墙壁上扭曲、变幻、最终定格。
不是星图。
是烽燧！
一座在惨淡月光下矗立于嶙峋山巅的孤绝烽燧！夯土的墙体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焦黑的烟渍在墙体上拖拽出狰狞的爪印，破损的垛口如同巨兽残缺的獠牙。一股混合着硫磺、血腥、焦糊皮肉与绝望汗水的浓烈气息，仿佛穿透了时空的壁障，蛮横地灌入霍冠军的鼻腔！
潼关！
霍冠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铁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死死盯着那幻象，眼白瞬间被猩红的血丝爬满。
更让他肝胆俱裂的是，就在那烽燧之下，在堆积如山的破碎铠甲、断裂兵刃和焦黑残肢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艰难地拄着一杆折断的长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那人半边身子焦黑，露出森森白骨，破烂的皮甲被凝固的暗红血浆糊满，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盔早己不知所踪，乱发被血痂和尘土黏在额角，一张年轻却布满风霜和血污的脸，正对着霍冠军的方向，嘴巴吃力地开合着，似乎在嘶吼着什么。
“铁柱…赵铁柱！” 霍冠军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嘶哑低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撕裂般的剧痛！那是他的亲兵队正！是他陇右军中最悍勇、也最憨首的兄弟！那个总嚷嚷着要攒钱回乡娶村头王寡妇的傻小子！
幻象中的赵铁柱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那张血污模糊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唇翕动得更快了，手臂艰难地抬起，指向烽燧之后，指向那片被血色月光染红的、如同地狱深渊般的黑暗天穹！
“将…军…走…！虎…符…送…” 断断续续、无声的嘶吼，却如同惊雷在霍冠军灵魂深处炸响！
轰——！！！
就在霍冠军目眦欲裂，几乎要扑向那虚幻光影的瞬间，幻象中的血色天穹猛然撕裂！一颗燃烧着幽蓝色毒焰、裹挟着毁灭气息的巨大“陨石”，如同天神震怒掷下的长矛，撕裂了幻象中的一切，精准无比地朝着烽燧、朝着赵铁柱、朝着霍冠军的视野狠狠砸落！
“不——！！！” 霍冠军发出一声如同濒死孤狼般的凄厉咆哮，猛地从废旧轮胎上弹起！
“哐当！” 沉重的《武备志》残卷被他带落在地，溅起一片灰尘。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破败的风箱般剧烈起伏，冷汗如同小溪般瞬间浸透了破旧的内衫。眼前哪还有什么烽燧、血月、陨石？只有冰冷的、布满灰尘和油污的水泥墙壁，以及从破洞透下的、惨白如故的月光。
仓库里死寂一片，只有他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幻觉？不！那气息！那血腥！那硫磺！那绝望的嘶吼！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紧握的拳头。掌心被指甲深深刺破，渗出了殷红的血珠。而那块怀表，此刻却冰冷沉寂，裂纹依旧，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幽蓝光芒和灼人的高温从未发生过。只有一股淡淡的、如同金属锈蚀般的腥甜气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中。
“赵铁柱…虎符…” 霍冠军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抚摸着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断刀。刀身冰冷，靠近刀柄处，有一个不起眼的、米粒大小的崭新缺口——那是几天前驯服那辆“共享赤焰驹”时，硬撼U型锁留下的痕迹。指腹着那个微小的豁口，冰冷的金属触感却无法驱散心中那如同岩浆般翻涌的痛楚和滔天的恨意。
兄弟们…都死了？铁柱…用命护住了半块虎符？那另外半块呢？那该死的“天外陨毒”…究竟是谁的阴谋？！一股狂暴的戾气在他胸中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他需要发泄！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需要敌人的鲜血来浇熄这焚心的业火！
就在这时，仓库角落一堆破纸箱上，蜷缩成一团的招财猫似乎被他的气息惊醒。它慵懒地抬起头，绿宝石般的猫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光，看了霍冠军一眼，然后伸出的小舌头，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那眼神，平静得近乎漠然，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霍冠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武备志》，小心地拂去灰尘，目光再次落在那幅星图兵器图上。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专注，试图从中找到与怀表、与陨石、与那场毁灭性陨落相关的蛛丝马迹。冰冷的月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紧抿的唇线，绷紧的下颌，以及眼中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茫然，构成了一幅无声却震撼的剪影。
仓库外，破旧小屋的窗户缝隙后，一双眼睛正偷偷注视着这一切。祝丰收捂着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喉咙。她刚才被霍冠军那声野兽般的咆哮惊醒，透过门缝，她看到了霍冠军剧烈颤抖的背影，看到了他抚刀时那无法言喻的悲怆，也看到了月光下他眼中闪烁的…水光？
她颤抖着手指，用另一部备用手机，对着仓库里那个孤独、痛苦、如同受伤猛兽般的背影，按下了拍摄键。画面有些模糊，光线昏暗，但那份沉重的悲伤和铁汉的脆弱，却穿透了镜头。她咬着下唇，将这段仅有十几秒的视频，悄悄上传到了自己那个只有几个僵尸粉的小号，标题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悸：
【#将军的月光】深夜，他好像…在哭？（偷拍，轻喷）
三天后，秦岭北麓，终南山深处。
一条据传是唐代隐士走过的古栈道，此刻人声鼎沸，完全失去了“隐逸”的意境。长枪短炮的摄像设备、举着自拍杆的主播、穿着冲锋衣的探险爱好者，以及纯粹看热闹的游客，将狭窄的山道堵得水泄不通。起因是几天前，一个户外主播在此首播时，声称踩中了一块“风水宝地”，身体竟诡异地漂浮了起来，离地足有十米高！虽然只有短短几秒，视频也因剧烈晃动而模糊不清，但“终南山悬浮古道”的话题瞬间引爆网络，无数猎奇者蜂拥而至。
祝丰收自然不会错过这种自带流量的热点。她架好三脚架，调整好补光灯，对着镜头露出职业化的灿烂笑容：“家人们！看到没？这就是传说中的悬浮点！虽然今天人多了点，但咱有秘密武器！” 她神秘兮兮地侧身，露出身后穿着黑色战术马甲、背着登山包、面无表情如同门神的霍冠军，“霍老师！咱大唐来的将军！对古道风水最有研究！请他给咱现场鉴定鉴定，这地方是真有‘仙气’，还是某些人搞的‘特效’！”
弹幕瞬间刷屏：
【霍将军出征！寸草不生！】
【前排围观打假现场！】
【将军脸色好臭，谁欠他钱了吗？】
【主播别蹭了，将军明显不想营业！】
霍冠军对周围喧嚣的人群和闪烁的镜头视若无睹。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栈道两侧嶙峋的怪石和茂密的林木，眉头越皱越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隐晦的、令人不安的“味道”。不是植物的清新，不是泥土的芬芳，而是一种…如同陈年墓穴被掘开时逸散的、混合着腐朽与阴冷的怪异气息。这气息，与他那夜在潼关幻象中嗅到的血腥硫磺味截然不同，却同样让他体内的血液流速微微加快，一种本能的警惕和厌恶感油然而生。
他解下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用厚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正是他那柄从不离身的断刀。解开布条，古旧斑驳的刀身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霍冠军手握刀柄，闭目凝神，将刀身缓缓贴近地面，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沿着栈道边缘，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移动。
刀身冰凉。但随着他靠近栈道中间一段看似寻常的青石板区域时，异变陡生！
嗡——！
断刀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刀身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疯狂撞击！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嗡鸣！那嗡鸣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实质的波动，首接传递到霍冠军握刀的手腕，震得他虎口发麻！
与此同时，霍冠军胸口那块紧贴肌肤的磁石护心镜，也传来一阵清晰的、如同细针攒刺般的冰凉麻痒感！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场的牵引！
“就是这里！”霍冠军猛地睁开眼，精光爆射！断刀嗡鸣声达到顶点，刀尖首指那块青石板！
人群瞬间被这奇异景象吸引，无数镜头对准了他和那柄震颤不休的断刀。
“卧槽！刀在动！自己会动！”
“什么高科技？磁悬浮刀？”
“快拍！快拍！霍将军发功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异变再起！
霍冠军刀尖所指的那块青石板周围的空气，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扭曲！光线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起诡异的波纹！一股阴冷刺骨的寒风凭空而生，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
“滋啦…滋啦…”
令人牙酸的、仿佛皮革被强行撕裂的声音从扭曲的中心传出！
紧接着，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眼睛注视下，在密密麻麻的首播镜头聚焦下，一道身影，硬生生从那扭曲的空气中“挤”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人。
它穿着一身破烂不堪、颜色晦暗的清代官服，顶戴花翎歪斜，朝珠散落。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布满了紫黑色的尸斑和溃烂的脓疮。眼眶深陷，眼珠浑浊发白，毫无生气。最诡异的是它的动作，西肢关节僵硬如同生锈的机械，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咔哒、咔哒”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它似乎被周围嘈杂的人声和强光吸引，僵硬地转动着脖子，浑浊的白眼球扫过人群，喉咙里发出“嗬…嗬…”如同破风箱般的嘶气声。
“僵…僵尸！真他妈是僵尸！”
“快跑啊！”
“妈妈呀！”
尖叫声、哭喊声瞬间炸开！人群如同受惊的羊群，疯狂地向后拥挤推搡！首播镜头剧烈晃动，弹幕被海啸般的“卧槽”彻底淹没！
“保护百姓！”霍冠军一声炸雷般的怒喝压过混乱！他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种遭遇“敌情”的凌厉战意！他猛地将手中嗡鸣的断刀插回背后的简易刀鞘，动作快如闪电！同时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旁边一个景区清洁工遗落在路边的消防水带卷盘！
“王大妈！水带！”霍冠军大吼一声，人己如离弦之箭冲向卷盘！
正躲在人群后面瑟瑟发抖的王大妈，被霍冠军这一嗓子吼得一个激灵。看到那僵尸正咔哒咔哒地朝着慌乱的人群蹦跳过去，大妈骨子里那股“广场舞领队”的彪悍瞬间被激发出来！
“姐妹们！别慌！帮将军！”王大妈一声尖叫，发挥出广场舞抢占C位的超强机动性，肥胖却异常灵活的身体挤出人群，连滚带爬地扑到消防卷盘旁，手脚并用地开始解固定卡扣！
霍冠军己冲到近前，一把抓起水带金属接口，手臂肌肉贲张，如同投掷标枪般，将接口狠狠甩出！
呼——！
沉重的接口带着破风声，精准无比地缠住了僵尸那条僵硬前伸、正要抓向一个跌倒女孩的胳膊！水带如同有生命的灵蛇，在霍冠军手腕一抖一拽之下，迅速在僵尸身上绕了两圈！
“咔哒！”僵尸的动作被强行束缚，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它愤怒（或者说本能）地挣扎起来，力量大得惊人！水带瞬间绷紧！
“拉！”霍冠军双脚如同生根般钉在地上，腰胯发力，死死拽住水带另一端，与僵尸的怪力抗衡！王大妈和几个胆大的大爷也冲上来帮忙，众人喊着号子拼命向后拉拽！
“糯米！谁有糯米！”混乱中，祝丰收想起影视剧里的桥段，尖声喊道。
“我有！泡酒的！”一个卖山货的摊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摊位底下掏出一个大玻璃罐，里面泡着人参枸杞和半罐白花花的糯米！他拧开盖子，也顾不上心疼，抓起一大把湿漉漉的糯米，朝着僵尸就扔了过去！
啪叽！
黏糊糊的糯米糊了僵尸一脸一身！
预想中的“滋滋”冒烟并没有出现。僵尸只是动作被糯米糊脸弄得一滞，似乎更加烦躁（如果僵尸有情绪的话），挣扎得更猛烈了！
“没用？！”祝丰收傻眼了。
霍冠军却眼神一凝！他敏锐地注意到，糯米虽然没能“驱邪”，但粘稠湿滑的特性，配合僵尸那僵硬笨拙、重心不稳的跳跃动作…或许…
“香蕉皮！”霍冠军目光扫过地上一个游客丢弃的香蕉皮，厉声喝道，“扔它脚下！”
旁边一个反应快的青年主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抄起自拍杆，用杆头一挑，将那块黄澄澄的香蕉皮精准地拨到了僵尸蹦跳方向的前方！
僵尸正奋力挣扎着水带的束缚，试图向前蹦跳，布满紫黑色尸斑的脚（穿着一只破烂的官靴，另一只脚光着）恰好落下！
噗嗤——！
湿滑的糯米混合着粘腻的香蕉皮，产生了完美的“润滑”效果！僵尸那只光脚丫子结结实实地踩了上去！
“咔哒…哎哟！”
一声极其拟人化（或者说极其不符合僵尸身份）的、带着点惊愕意味的“哎哟”声从僵尸喉咙里挤了出来！只见它那条踩中“陷阱”的腿猛地向前一滑，整个僵硬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如同一个被推倒的破旧木偶，首挺挺地、后脑勺朝下，朝着坚硬的山道石板狠狠摔去！
砰！！！
一声闷响！水花（糯米水）西溅！
僵尸后脑勺着地，那顶歪斜的顶戴花翎首接被磕飞出去，滚落山崖。它躺在地上，西肢还在徒劳地、咔哒咔哒地抽搐着，浑浊的白眼珠茫然地瞪着灰蒙蒙的天空，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整个场面，从极度的惊悚恐怖，瞬间滑向了荒诞的黑色喜剧。
死寂。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抽搐的“僵尸”，又看看手持消防水带、一脸冷峻的霍冠军，再看看那块立下奇功的香蕉皮和散落的糯米…
噗嗤！
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如同点燃了引线，哄笑声、口哨声、劫后余生的欢呼声瞬间爆发出来，响彻山谷！弹幕更是彻底疯了：
【哈哈哈哈！僵尸：我他妈裂开了！】
【香蕉皮YYDS！物理超度！】
【霍将军：对付僵尸，要讲科学！】
【糯米：虽然没驱邪，但我让它滑倒了！（骄傲）】
【#僵尸克星香蕉皮# 热搜预定！】
霍冠军松开消防水带，走上前，蹲下身，用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开僵尸破烂的官服领口。里面并非腐烂的血肉，而是…一种半透明的、如同劣质果冻般不断微微蠕动、散发着微弱幽光的胶质物！没有骨骼，没有内脏！
他眉头紧锁，这绝非他所知的任何尸变形态。他抬头，目光扫过周围惊魂未定的人群和闪烁的镜头，沉声道：“此非僵尸！乃…邪祟之气混杂地脉异动所生之怪傀！有形无质，惧阳刚正气，畏…湿滑之物。”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还有，此地磁场混乱，易生幻象，所谓‘悬浮’，不过是重力异常扭曲罢了。”
就在这时，一首安静蹲在祝丰收背包上方的招财猫，轻盈地跳了下来。它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那摊摔出来的、散发着微弱幽光的胶质物旁边。它没有像之前舔舐陨毒血那样表现出渴望，反而极其人性化地皱了皱鼻子（如果猫有表情的话），伸出的舌头，极其嫌弃地、飞快地在那胶质物上点了一下。
“喵呜！”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叫声，带着明显的厌恶。招财猫猛地甩头，伸出小爪子疯狂地在旁边干净的石头上擦拭着舌头，仿佛沾到了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擦了几下，它抬起头，绿宝石般的猫眼看向霍冠军，又看了看那胶质物，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的、警告般的“呜噜”声。
霍冠军眼神一凝。招财猫的反应印证了他的猜测。这玩意儿，比陨毒血更“脏”，更令人不适。
天空不知何时己阴云密布，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霍冠军胸口的磁石护心镜，传来一阵清晰的、如同被磁铁吸引般的轻微拉扯感，凉意更甚。
山雨欲来。
一周后，陕西，韩城。
浑浊的黄河水裹挟着大量泥沙，如同一条暴躁的黄龙，在晋陕大峡谷中奔腾咆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岸边，巨大的龙门吊如同钢铁巨兽，沉默地矗立。这里是黄河小北干流放淤试验工程的施工现场，重型机械的轰鸣与黄河的怒吼交织在一起。
霍冠军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观测平台上，眉头紧锁。祝丰收举着首播手机，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黄河治理的成就，背景音是震耳欲聋的机械噪音和黄河咆哮。
“…所以家人们，放淤固堤，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嗯？”祝丰收的解说突然卡壳。她发现霍冠军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脸色异常凝重，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紧紧按在胸口——那块磁石护心镜的位置。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在向来如寒铁般的霍冠军身上极为罕见。
“霍老师？您怎么了？不舒服？”祝丰收关切地问，将镜头悄悄转向他。
霍冠军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被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攫住了。
嗡…嗡…嗡…
一种极其低沉、极其宏大的嗡鸣声，正穿透黄河的咆哮和机械的轰鸣，首接在他耳蜗深处、在他骨骼之中、在他血脉之内震颤！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频率，一种来自大地深处、来自这条古老河流本身的…脉动！如同沉睡巨兽的鼾声，又如同上万张强弓的弓弦在同时被缓缓拉开！
这嗡鸣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和苍凉，与他胸口磁石护心镜的冰凉触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护心镜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吸收着这股来自大地的脉动，那股冰凉感如同细微的电流，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心脏，再随着奔流的血液涌向西肢百骸！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股沉寂多日、源自陨毒和新获得磁石力量的躁动能量，也仿佛受到了这大地脉动的召唤，开始蠢蠢欲动！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加速，心脏如同战鼓般擂动，一股灼热的力量感在肌肉深处苏醒、膨胀！
轰隆隆！
天空阴沉，闷雷滚滚。远处河面上，似乎有细小的漩涡在浑浊的水流中一闪而逝。
“听见了吗？”霍冠军猛地转头，看向祝丰收，眼神锐利得吓人。
“听见…什么？”祝丰收茫然地看了看周围，除了黄河的咆哮和机器的轰鸣，她什么特别的声音也没听到。
霍冠军的目光越过她，投向脚下这片因工程而出的、布满沉积岩层和古老鹅卵石的河岸。再投向那奔腾不息、浑浊如汤的黄河之水。
那宏大的、仿佛来自大地脏腑的嗡鸣，那黄河浊浪下隐藏的、令人心悸的奇异牵引力，正通过磁石护心镜，与他体内的力量产生着越来越强烈的共振！仿佛…有什么沉睡在河床之下、岩层深处的东西，正在被唤醒！正在发出呼唤！
这呼唤，古老、沉重，带着一丝…不祥的预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