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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镜中仇无涯是……”
老朝奉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大口黑血：“是初代镜师恶念所化…他骗了苏蘅二十年……”
老人枯瘦的手指抓住仇无涯手腕，“真正的镜奴，从来都是……”
话未说完，他脖颈突然裂开道血痕，头颅滚落雪地，无头身躯仍死死攥着油灯残柄，灯油在雪上烧出八个焦黑字迹：
【镜本是镜 师本非师】
空中镜片暴雨般倾泻而下，仇无涯挥剑格挡，剑锋所过之处，碎片竟化作血色曼陀罗纷扬飘落，一朵花落在腕间金纹上，骤然绽放出母亲虚影！
“无涯，看心。”
她指尖轻点仇无涯心口，断玉剑突然融化成金液渗入肌肤，胸膛内传来镜面碎裂的脆响，封印的记忆洪流彻底决堤！
初代镜师从未有过妹妹，那场瘟疫中，是他亲手将心爱之人制成活尸，又为掩盖罪行创造出“妹妹”的假记忆。
禁术反噬时，善念化出断玉剑自刎，恶念却寄生镜中，借着代代镜师施展镜听时壮大。
“所以苏蘅的妹妹……”
“是恶念捏造的幻影。”母亲虚影在消散前苦笑，“她至死不知，自己用魂魄温养的，正是灭门仇人……”
东方天际突然血光大盛，所有镜片同时映出苏蘅悬浮在城门楼的身影，她胸口嵌着半面青铜镜，镜中黑影正缓缓与她融合。
整座城池的砖石瓦片开始镜面化，百姓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在脱离控制。
仇无涯撕开衣襟，看到心口处浮现出与初代镜师手札上相同的烙印，他忽然明白断玉剑真正的用途，不是斩鬼，而是斩断轮回。
最后一朵曼陀罗落在眉心，银瞳女子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姐姐还剩一魄未泯…趁她与镜奴未完全融合……”
雪地上，仇无涯的影子突然自行站起，化作黑衣男子模样。
他伸手按在仇无涯心口，轻声道：“你我本是一体…现在，该结束这场千年骗局了。”
城墙方向传来苏蘅撕心裂肺的尖叫，无数红绳从地底破雪而出，如巨浪般扑来。
红绳巨浪扑来的刹那，黑衣男子化作流光没入仇无涯心口。
剧痛如烈火焚身，仇无涯跪倒在雪地里，看着自己的双手逐渐透明，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镜师密文，与断玉剑上的咒纹如出一辙。
城中百姓的惊叫突然静止。
仇无涯抬头，看见万千悬浮的镜片定格在半空，每片镜子里都映出苏蘅破碎的脸，她胸口的青铜镜正在龟裂，黑影嘶吼着想要挣脱束缚。
“这是……”
“破魇祭。”心口传来黑衣男子的声音，“镜师以魂为祭，可定乾坤一瞬。”
仇无涯喉间涌上血腥气，发现自己正在吟诵古老的咒言，那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铜镜震动的嗡鸣与曼陀罗绽放的簌响交织成的韵律。
随着诵念，腕间金纹如活蛇游走，在雪地上刻出巨大的镜阵，阵眼处浮现出母亲遗留的半块玉佩，玉上“守拙”二字正渗出鲜血。
城墙上的苏蘅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疯狂抓挠胸口，青铜镜碎片剥落处，露出里面蜷缩的银瞳女子，那才是真正的妹妹残魄，此刻正被黑影缠绕吞噬。
“姐姐…收手吧…”银瞳女子虚弱的呼唤穿透云霄，“那黑影…根本不是…”
话未说完，苏蘅的右手突然扭曲变形，化作利爪刺入自己胸膛，硬生生将妹妹残魄扯出。鲜血喷溅在城楼匾额上，蚀刻出三个狰狞大字：
【照魂镜】
整座城池的镜化骤然加速，仇无涯看见自己的双腿开始泛起金属光泽，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铜锈纹路。
“就是现在！”心口的声音厉喝，“断玉！”
仇无涯将染血的玉佩按在眉心，金光爆射间，所有镜阵纹路同时燃起青焰，他纵身跃向城楼，身体在半空中分解成无数金色符咒！
苏蘅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低头看向穿透胸膛的金色光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那光刃逐渐凝实，现出断玉剑真形：剑身透明如冰，内里封印着初代镜师自刎的画面。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镜师……”
青铜镜彻底碎裂，黑影发出刺耳嘶吼，仇无涯握剑的手与黑衣男子的虚影重合，剑锋轻转。
银瞳女子最后残魄化作流光，裹住苏蘅即将消散的魂魄，姐妹相拥的瞬间，整座城池的镜面化戛然而止，无数红绳在空中燃烧成灰。
朝阳终于跃出地平线，第一缕阳光穿透仇无涯透明的身体，照在城楼下某处，老朝奉的无头尸身旁，油灯残柄上，两朵银焰曼陀罗正在晨曦中悄然绽放。
晨光刺破雪幕的刹那，仇无涯的指尖触到了苏蘅逐渐透明的脸颊。
断玉剑在她胸口震颤，剑身内封印的画面正在消融，初代镜师自刎的景象褪去，露出更深层的真相：一个与仇无涯容貌相同的男子，将铜镜刺入自己心口，而镜中倒影却狞笑着爬出……
“原来…我们都错了…”苏蘅咳出银蓝色的光点，“根本没有镜奴…只有镜师恶念…在代代转生…”
她颤抖的手抓住剑刃，鲜血顺着透明剑身流淌，竟浇灌出两朵并蒂的曼陀，一朵纯白，一朵漆黑。
仇无涯突然明白了一切，黑衣男子从来不是他的恶魄，而是初代镜师刻意分离的恶念化身，借镜听之术在历代镜师血脉中重生。
“妹妹…早在那场瘟疫就死了…”苏蘅瞳孔开始涣散，“我温养的…一首是你的…恶念…”
城中传来琉璃碎裂般的脆响，仇无涯回头，看见晨光下无数百姓的镜面化正在逆转，他们的倒影回归本体，而砖瓦上的镜光凝结成露，滴落处生出嫩绿新芽。
黑衣男子的虚影突然在仇无涯背后显现，他伸手握住仇无涯持剑的手，声音带着蛊惑：“现在你懂了…我们本就应该…”
剑锋猛地向前一送！
苏蘅的闷哼声中，仇无涯左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膛，金光迸射，他将跳动的心脏生生掏出，那竟是一面玲珑心镜，镜背刻着“守拙”二字。
“这才是…真正的…阴阳镜…”
心镜与断玉剑相撞，迸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黑衣男子发出不甘的嘶吼，身形在光焰中扭曲消散。
苏蘅用最后力气抱住仇无涯，姐妹魂魄化作银蝶，裹住即将碎裂的心镜。
“活下去…”她的声音随风消散，“…替我们看着…真正的太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