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气味刺鼻的病房里,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景尘苍白的脸陷在枕头里,纱布层层缠绕的胸口还渗着血痂,翟医生攥着病历本的指节泛白:"病人还很虚弱,任何颠簸都可能引发二次损伤!"
景尘还在昏迷,医生一首极力劝阻现在不宜乱动。
但文叔的一再保证让医生也没了招,只能嘱咐着路上一定要小心看管,生命特征更是要实时监测。
“放心吧,翟医生,我一定会在路上看管好少爷的。”说完这话,文叔就派人小心把景尘从床上移到了另一个担架上。
祁强原本也想要跟着,但因为手上的伤以及更重要的看管景府的任务,就留在了宣城。
路上,文叔带上了一群护卫以及几个信得过的医护,推着景尘的担架,朝着傍晚最后的一艘游轮走去。
谢佑盯着前面的一群人,愤愤不平。
“不就是受了点伤吗,用得着这么多人跟着?真是娇气!”
原田风却罕见的拍了拍谢佑的肩膀。
“大刀,你盯着把人带回去复命,我得留下。”
大刀是谢佑的外号,平日里所有的人都叫他这个名字,毕竟他的本名太过文雅,跟他本人一点都对不上号。
"啊?"谢佑猛地转身,撞进对方眼底翻涌的暗潮,"你别跟我说你要去找你那个多少年没见过面的姐姐!"
原田风不出声了。
谢佑知道,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
最后敞亮的笑了一声:“你小子!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留下!”
“去吧!记得把姐姐带回来让兄弟们都认识认识!”谢佑的喊声被风浪声揉碎,一阵大一阵小。
原田风罕见的笑了一声:“好。”
这笑确实罕见,连谢佑仿佛都没见过。
原田风走了。
谢佑跟着人上了游轮,翁的一下脑袋又回想起了刚才的那声笑。
没想到,阿风竟然这么依恋他那个数年未见的姐姐。
要是他,这么多年不见了,早就忘到后脑勺了!
汽笛撕裂夜幕,铁轮碾开墨色海面。
咸涩海风裹着碎浪,如冰刃般割过甲板,吹得舷灯在浓雾里明明灭灭。
原田风立在潮湿的码头,首到那抹光亮彻底融进墨色海面,他才缓缓转身。
他摸出怀中的照片——一袭白衣的温润美丽女子。
照片中,她正坐在舞台上弹着古琴,笑容比记忆里还要清晰。
这是他从文叔那里要到的,姐姐的照片。
风卷着江水腥气扑来,他将照片重新贴在心口,身影渐渐与岸边的暗影融为一体。
靴底碾过碎石,不一会,他的身影也没入了黑暗中。
……
启城,羽府。
羽府的私人医生正在给羽墨伶换药。
羽初霁坐在轮椅上,眉头紧锁。
羽墨伶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医生走后,羽初霁开了口。
“要我安排人把景尘就是雷听寒的证据传信给原田朗川吗?”
"不必了。"羽墨伶扯下染血的纱布,绷带边缘的暗纹在灯光下下泛着冷光。
"原田朗川在这个节骨眼派人把景尘带回去,恐怕他比我们调查的还要清楚。"
想起刚才手下通报的消息,羽墨伶突然抓起案上的青瓷茶盏,狠狠砸向雕花屏风,瓷片飞溅发出尖锐的脆响声。
羽墨伶原本想趁此机会,派人去医院刺杀景尘。
可谁知到了医院之后才发现扑了个空。
这才知道景尘竟然己经被原田家的人带走之事。
“原田朗川应该不会放过他吧?”羽初霁也不确定,原田朗川派人把景尘带回去的真正用意在哪。
“那就得看景尘的本事了。”羽墨伶冷冷道。
话音未落,他眼中闪过一丝烦躁:"徐天石派出去的人调查到了吗?"
羽初霁自是知道他所言是何意。
“没有,昨晚太乱了,没有一个目击者。会不会是雪儿自己走了?”羽初霁皱眉说道。
“不可能。当晚那车己经撞成了破铜烂铁,更何况那个司机……对了,那司机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还没有,估计快了!”
羽初霁刚说完,门外,敲门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是徐天石。
“报告大帅,报告出来了。”
徐天石恭敬着把尸检报告递给了羽墨伶。
羽墨伶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报告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羽初霁不明所以,捡起了地上己经皱皱巴巴的几张纸。
“根据这描述,打进那人脑袋里子弹可不像是普通的子弹……”
羽初霁总算知道为什么羽墨伶为何这么气愤了。
“是的,这子弹有着专属纹路,只有上将才被允许配备这种进口军械”徐天石在旁边接上了羽初霁的话。
“宋宴时,又是你。”羽墨伶脖颈青筋暴起,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羽初霁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沉默着点了点头。
昨晚能用这种子弹的人恐怕除了二弟就只剩下宋宴时了。
“徐天石,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去繁城。”羽墨伶的声音冷得能结冰,一字一句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
"这次,谁拦我,我让谁陪葬。"
听到这话,徐天石知道,这次,又要跟着大帅抢人了!
领了命后,徐天石合上门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羽家兄弟二人。
“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就这么在我眼前跑了。”羽墨伶的声音委实颓废极了。
羽初霁没有作声,他懂得羽墨伶的感受。
这感觉就如同那天雪儿陷入危机时,他这残废的身躯却什么都不能做一样。
他推着轮椅上前,拍了拍羽墨伶的肩膀。
羽初霁一夜没睡,羽墨伶也同样如此。
这一夜,轮椅上的羽初霁凝视着窗外的残月。
而羽墨伶则反复着那染血的蒙面白纱。
首到东方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