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陶涯从驿站的这头,走到那头,从胖子少年哀求声中的只言片语,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简单来说,就是胖子少年和背剑少年同时倾慕一个女子。
两人约定了公平竞争。
然而这一次胖子少年去往柳荫城,却不止是因为明年的柳荫河畔之事,还应家中要求要去求娶那个女子。
而背剑少年便是追上来向胖子讨要说法的。
然而意外的是:
刚好有一队人马先来刺杀了胖子,斗笠老翁一见背剑少年杀气腾腾,便以为背剑少年与那群人是一伙的,半剑就给劈成了这个样子。
至于为什么说半剑?
自然是因为胖子少年及时喊了声“住手”。
而事后为什么又不救治?
自然是事后就知道了少年的来意。
如此,背剑少年死了不刚好吗?
谁管你小辈之间约定不约定。
如果说背剑少年身后有着可观的家势,说不得,还需计较一番。
但偏偏,不管是老翁还是车辇内的女子,都听胖子少年说过这么一个人。很清楚这背剑少年不过一个孤家寡人。
这都遇见了还不杀,留着过年吗?
原来不是真爱啊……。
陶涯咂咂嘴。
“你给我站起来!”
车辇中,女子声音冷冽刺骨: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胖子少年只是眼神哀求的一味磕头,头下水花砰砰西溅。
“好!你愿跪着,你就跪着,我看你能跪到什么时候!”
女子手中棋子落下,当的一声压成了粉碎:
“他今天非死不可!”
若是之前女子还有些任由背剑少年自生自灭的意味,那么现在因为胖子的磕头哀求,说不得,一会还得给背剑少年补一剑。
“等……等……”
胖子少年身后的背剑少年,忽然气若游丝的开口。
等什么?
除了车辇上女子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背剑少年落在了那一人一马之上。
陶涯一人一马,一袭风雨中滚滚的红衣,一片风雨里不摇的巨大荷叶,一入场,自然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但或是之前都遇到过,倒是没人以为陶涯是谁请来的帮手。
都只是看了陶涯一眼。
然而此时,背剑少年却忽然开口,看向了陶涯。
陶涯:……
:我就路过,连停都没停一下,这又是为什么?
:这又是哪里出了错?
:找我救命吗?还是又是马的锅?
呵呵,通人性的马它停下来了!它停下来了!
陶涯放下手中的“婉约姑娘”,转头看向了背剑少年。
背剑少年艰难的伸手入怀,摊开手,露出了两枚莲子。
少年盯着陶涯腰间的玉葫芦,抿了抿满是血丝的嘴:
“我……身无长物,唯有这两颗莲子。死前……死前可不可以向阁下换,换口酒喝……”
原来这次是酒惹的祸。
“三心莲子?!”
斗笠老翁赫然起身,瞳孔一缩:
“原来前年陈家丢的三心莲子在你手里!”
斗笠老翁眯眼打量了一番少年:
“我倒是好奇,你连宗师都不是,是怎么从陈家将它偷走的。”
背剑少年呛咳两声,讥讽的一笑:
“在你们眼里,我就只能是偷的吗?难道我就不能是捡的?!”
陶涯:你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陶涯看了眼那两枚不太一样的莲子,摇了下头。
喝了他的酒,这背剑少年不就立马得死?
背剑少年失望苦笑,也不再收回莲子,任由莲子滚落到了泥水里。
“阁下的选择很明智。”
斗笠老翁收回向陶涯若有若无锁定而来的气机,说道。
陶涯:你能不能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容易让我逆反?
:现在你来告诉我,我该是个什么反应?
:不吭声吗?那岂不是说本陶陶在认怂?
:吭声吗?吭声我怕我一会得杀了你。
就不能一次让我遇到人而不杀人吗?陶陶苦恼。
“吨~”
小鹅崽从陶涯身后的背靠上跳了下去,顶着树叶一个扑腾就到了背剑少年的身边。
然后嘴一张,头一仰,就把两颗莲子吞了下去。
好嘛,陶涯不用苦恼了。
所有人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就连斗笠老翁都没反应过来。
主要是,谁能想到呢?
陶涯倒是能反应过来,也能阻止。可一旦阻止,岂不是更说明了陶陶在认怂?
陶涯:我谢谢你啊。
“阁下可知道,这是在自找麻烦!!”
斗笠老翁脸色沉冷,手中剑渐起嗡鸣。
“真是可笑!”
背剑少年虚弱的嗤笑出声,看向斗笠老者:
“我的东西,我都没说什么,你在着什么急呢?”
他道:“莫非,你是陈家的走狗不成?!”
“你找死!”嗡的一声,斗笠老翁手中的剑骤然杀出,首取背剑少年的眉心。
空中雨水、地上泥土,赫然两分。
然而,在背剑少年第一句话才出口的时候,胖子少年就是脸色一变,身体向后一倒,就贴在了背剑少年的身上。
生生逼停了这一剑。
“滚开!”车辇中女子还没说话,斗笠老翁己是怒极。
胖子少年一言不发,寸步不让。
嗯,又有真爱的味道了。
“少爷当真以为拦得住老奴不成?!”斗笠老翁眼中戾光闪烁。
胖子少年一把抓起背剑少年的长剑横剑在颈。决心不言而喻。
“瞎伯!”车辇之中,女子声音先是极致冷冽,转而深深的吸气:
“算了,家丑不外扬,走吧!”
斗笠老翁似犹自不愿收手,剑尖在胖子少年身前颤了颤,才最终冷哼一声收了回来。
同时,隔空一把将自以为能以命相胁的胖子少年以及丫鬟一并抓来。
马车从陶涯身旁缓缓而过,竟再没有多看陶涯一眼。
众人一脸茫然。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前一刻还杀意凛冽,后一刻却转身就走?
“倒是好默契的一对主仆。”
陶涯看了一眼远去的车辇
——那斗笠老翁剑指背剑少年,释放宗师气机,负责试探陶涯。
——而车辇内的女子,则负责观察陶涯的神情变化,身体反应。
若是陶涯稍有一点不自然,估计那把剑就会立马调转剑锋首取陶涯的头颅。
怕就怕陶涯并非是什么十一二境,而是比斗笠老翁更厉害的宗师。
至于大宗师,谁都没敢那方面想。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陶涯的反应,在女子的眼里太过于镇定自若,连一丝异样都没有。
陶涯坐起身,托着腮想了想,这次好像可以不杀人,但任由他们就这样走了也不对。
陶涯抬头看了看天色,嗯,还没入冬。
一抹秋红,从袖中滑到了指间。
陶涯抬手一甩,小剑“秋焚”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