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炸裂的水雾还未散尽,白砚后颈突然传来刺骨凉意。
雪鹰染着丹蔻的五指扣住她天灵盖,红瞳里翻涌着青铜城楼投下的暗影:"难怪沈昭要剜你右眼——藏着星图的眼珠炼成玉简,可比活人听话多了。"
白砚的右眼蒙纱被水浸透,左眼倒映着湖底渐次亮起的青纹。
当雪鹰将她整个头颅按进冰湖的瞬间,记忆突然撕裂成两半——三日前偷取的冰封咒在掌心凝结成霜,而沈昭握着她的手在桃木剑上比划的触感,正沿着脊椎窜上后脑。
"喀嚓!"
冰层爆裂声惊起湖底蛰伏的青纹,白砚呛着血沫的手指擦过雪鹰腕间红绳。
千机引骤然发烫,无数冰棱从她指尖迸射,将两人交缠的发丝冻成霜白的蛛网。
雪鹰斗篷上坠着的玉铃铛应声碎裂,露出里面半枚染血的青铜钥匙。
"原来沈郎君连冰魄诀都舍得教?"雪鹰抹去唇畔血痕,靴底突然碾住白砚想要够向青铜匣的左手,"可惜这匣上刻的是噬魂纹,专克你们白氏皇族的凤凰血。"
白砚的指甲在冰面抓出五道血痕。
玉佩吸食寿命的灼痛让她想起去年中元节,沈昭捧着河灯哄她往眉心点朱砂时,指尖也带着同样的血腥气。
此刻青纹正顺着脖颈爬上左眼,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突然刺破迷雾——三岁生辰夜,母妃握着她的手在青铜匣烙下血纹,而匣中传来的婴儿啼哭分明带着沈昭后颈那颗红痣......
"看来公主瞧见脏东西了?"雪鹰的玉简突然刺穿她肩胛,冰层下沉睡的青铜城楼发出嗡鸣,"百年前你们白氏用童男童女血祭镜湖,如今该还债了。"
白砚咳出的血珠坠在冰面,竟凝成缩小版的星图。
当玉简触及心口旧伤时,她突然抓住雪鹰腕间那串佛珠——去年乞巧节替灵儿收尸时,那丫头临死前攥着的正是这串刻着"雪"字的砗磲珠。
千机引的震颤惊飞湖面残冰,白砚在剧痛中看清了幻象:血池沸腾的祭坛上,自己披着及笄礼的华服,将襁褓中眉心带青纹的婴儿推进青铜匣。
而匣底闪烁的星图,竟与沈昭每月十五在后背刺的符咒一模一样。
"原来沈昭背上的星图......是封印?"白砚突然笑出声,染血的指尖擦过雪鹰快要刺入心脏的玉简,"圣女可知晓,你视若珍宝的玉简,是用我白氏七公主的肋骨炼的?"
湖底青纹骤然暴涨,青铜城楼的飞檐突然射出九道锁链。
雪鹰腕间佛珠应声而断的刹那,白砚窥见她红瞳里转瞬即逝的惊慌——那分明是沈昭用傀儡术操控人偶时的滞涩感。
冰层下传来玉蝉碎裂的清响,白砚左眼的青纹突然蔓延成枝桠状。
当雪鹰的弯刀再次劈来时,她蘸着心口血在冰面画出半枚残缺的符咒——去年沈昭教她画缩地符时,曾用朱砂在最后一笔添了道弯钩。
"阿砚!"
沈昭的嘶吼混着青铜铃铛的震颤刺入耳膜,白砚在雪鹰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左眼绽放出与青铜匣如出一辙的血色星图。
湖面裂开的冰纹突然扭曲成漩涡,青铜锁链绞碎冰棱发出骨肉分离的脆响。
白砚指尖的青纹暴涨,在触及雪鹰眉心血痣的刹那,千机引骤然涌出灼热的刺痛——是沈昭教她破解傀儡术时咬破她舌尖的触感。
"赌一把又如何?"白砚的虎牙撕开手腕旧疤,蘸着凤凰血在漩涡中心画出血契咒。
当雪鹰的红绳缠上她脖颈时,冰层下突然浮起母妃绣着金线的襁褓残片——三日前替醉汉算命时,那酒气熏天的男人往她掌心塞的正是这种泛着尸香的绸缎。
雪鹰的弯刀劈开漩涡的瞬间,白砚突然抓住她后颈跳动的青筋。
千机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震颤,竟将两人纠缠的血脉之力倒灌进青铜锁链。
当雪鹰的瞳孔褪成琥珀色时,白砚听见自己与沈昭的声音重叠着刺破冰面:"你才是被喂了换魂蛊的妹妹!"
"闭嘴!"雪鹰腕间佛珠突然炸开,拽断白砚左眼青纹的力道带着玉简刮骨的锐响。
坠向湖底的刹那,白砚被血污糊住的右眼突然窥见青铜匣底——那枚绣着并蒂莲的玉盒里,分明躺着与自己右眼蒙纱同色的襁褓。
水面浮起的青铜面具裂成两半,沈昭后颈那颗红痣在冰棱折射下竟与匣中婴孩的胎记重合。
白砚最后的视野里,雪鹰发间坠着的银铃铛擦过她耳垂,发出三年前沈昭哄她试穿嫁衣时的环佩叮咚。
黑暗降临的瞬间,有温热的手指突然托住她后颈。
腐草气息混着乞巧节特供的茉莉头油味钻进鼻腔——是去年中元节替她收殓灵儿尸首的哑婆特有的味道。
那人颤抖的指尖划过她耳廓,冰凉的银丁香耳坠贴上她渗血的唇角。
"灵......"白砚的喉咙被血块堵住,却清晰感受到对方耳垂上凹凸的咬痕——正是灵儿被魔教掳走那夜,自己情急之下咬出的月牙形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