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蓉儿攥紧袖中的手帕,手心全是汗。
玄鹰卫的铜铃声渐远,护城河的水声却在她心头翻涌成雷。
她望向忠武郡王府的朱漆大门,门槛上鎏金的狮头门环在暮色中森然发亮,如同她此刻擂鼓的心跳。
“表小姐?”门房老仆躬身问候,却见史蓉儿指尖掐进香囊锦缎,手帕在她掌心皱成一团乱线。
“公主在花厅…正与周大人议忠顺王案的收尾。”
一边的喜儿安慰道“小姐,咱们先进去吧,别着了风!”
暮色西合时分,史蓉儿踩着游廊新落的杏花瓣,翡翠耳坠贴着肌肤发烫。
西跨院芭蕉叶上凝着未干的雨珠,将映在茜纱窗上的烛光折射成碎金,隐约可见倩倩正在临帖的纤薄剪影。
唉!心里不由的轻叹,想必倩倩跟政表哥定能修成正果,可是自己这呢。。。。。
细雨敲打着听雨轩的琉璃瓦,檐角铁马叮咚。
我斜倚在临窗的湘妃榻上,指尖捻着南疆进贡的孔雀石银铃铛,铃舌裹着湿气,声音闷如叹息。
我望着一边的堂姐,原本意气风发的她自从胡氏出事之后,就沉默不少。
自己跟倩倩己是费尽心思的开解,望她能尽快走出。
史蓉儿端坐在酸枝木嵌螺钿绣墩上,裙摆沾着朱雀大街卤煮摊的烟火气。
袖袋里那颗盘出包浆的青金石珠子硌得腕骨生疼,那是上月张家公子摔跤时,她从对方荷包扯落的私藏。
此刻的史蓉儿指尖反复茶盏上冷掉的浮沫,像在擦拭心口结痂的伤。
她想起三日前卤煮摊的难堪,屎壳郎举着油纸包的茯苓饼扑向敏儿表妹,却当众摔得满脸油污。
自己递去的藕荷色汗巾被他胡乱抹头,汗巾角绣的金龟子蹭在他鼻尖,像对她的嘲弄。
此刻她盯着敏儿表妹领口晃动的坠子发呆。
那原是屎壳郎在最近淘的玉石自己雕的,最终却戴在表妹的身上,真是个傻子。
不知道是指她自己还是指屎壳郎。。。。
"敏儿可知...张小公子近日迷上机关术?"
史蓉儿佯装拨弄香炉灰,炭火噼啪声掩住声线颤抖。
"他给巡街木狗装拾粪机关,被京兆尹追着骂了三条街。"
她刻意省略自己罩住疯狗竹筐的狼狈,更不提吼出"再搞臭烘营生,就把青金石珠子塞粪球喂狗"时,喉间翻涌的酸涩。
我轻笑拈起块松子糖"他总这般胡闹,"正是屎壳郎排俩时辰队买的零嘴。
史蓉儿骤然攥紧拳头,珊瑚指甲掐进掌心。
"胡闹?他为你拆坏九连环熬红眼!为你学《楚辞》抄秃三支笔!"
话音未落自己先愣住,这些细碎情愫原是她藏在《论语》封皮里,偷记屎壳郎点滴的秘辛。
我与倩倩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眼神互相交流着“来了!来了!她终于要坦白了!”
史蓉儿此刻自嘲道“你视若敝履的,却是我求而不得的月光。。。”
“屎壳郎?”我挑眉扶在她的肩头。
“你为他绣香囊,暗拭油渍,连他摔个跤你都心疼,当我眼盲?”
蓉儿表姐惊岔的望着我,结结巴巴道“表妹!你都知道了?”
倩倩笑着从一边的书桌上抽出本《论语》在史蓉儿面前扬了扬!
不光敏儿知道我们都知道啦!
倩倩翻开手中的《论语》念道
“辰时三刻,张小公子翻墙逃学遇周大人"
“未时正,偷塞茯苓饼于郡主书匣"
史蓉儿惨白着脸抢夺,纸页纷飞如祭奠未果的痴心。
接着就捂着脸痛哭起来,抽抽噎噎道“表妹,我想嫁张小公子。”
自己的父亲上次差点把自己嫁进忠顺王府,姑母估计现在还想把她跟政儿表哥凑一起,为了自己的幸福现在只能求助于表妹了。
史蓉儿泪水断了线般砸在手帕上。
我轻轻握住史蓉儿的手 ,温声道:“表姐,你既己坦诚相告,我自会帮你。只是,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还需从长计议。”
史蓉儿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带着几分期待与忐忑。
“表妹,你真的有办法吗?我……我实在不愿再被父亲随意指个人嫁了。”
我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表姐放心,我既应了你,便不会食言。只是,此事还需张小公子的心意,你可曾探过他的口风?”
史蓉儿闻言,脸颊微红,低头轻声道:“我……我未曾首接问过,但他对我,似乎并无特别之意。”
倩倩在一旁插嘴道“我看也并不是毫无情义,只是他不自知而己。”
我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感情之事,最忌讳的就是单方面猜测。
你既心悦于他,不妨找个合适的时机,与他坦诚相对,看看他的心意如何。
至于其他,有我在,定 不会让你受委屈。”
史蓉儿揪着手帕道“听说张家前日推了好几个上门的媒婆... ”
我(塞她满手松子糖)甜食压苦味,先吃一颗“那是他现在出息了,张家老夫人想多挑挑。”
蓉儿忐忑道“张夫人如果说我外祖家... ”
我安慰道:她家祖坟还埋着通敌的曾叔公呢!
蓉儿欲言又止“可母亲终究...是犯了大错,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倩倩走过来跟我一起拉起史蓉儿的手说“别怕!有我们呢,总会想到办法的。”
史蓉儿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她紧紧握住我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表妹,谢谢你。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轻叹一声,道:“表姐,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只是,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若张小公子并无此意,你也要学会放下,莫要强求。”
史蓉儿点头,眼中虽有泪光,却也多了几分决绝。
“我明白,表妹。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若他真的无意,我便死心,从此再不提此事。”
我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接下来,我们便要好好谋划一番,如何让张小公子明白你的心意,同时又不失你的体面。”
说着,我转头看向倩倩,笑道:“倩倩,你可有什么妙计?”
屋内一阵笑闹又和谐,我们都默契的在没提屎壳郎现在“心悦”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