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话吗?”他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脖颈上挂着的狼牙项链,帐外有士兵喊了句胡语,乔泰头也不回地吼了回去。
他转身问我,“酒呢?”
他拍案时震翻了案几上的银杯,几滴酒液顺着案几边缘滴在我裙摆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我忍不住瑟瑟发抖,这个男人从里到外对我的鬼身都是无尽的压制,尤其他脖颈上的狼牙坠,让我几乎脱力难以自控。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他扯开我的衣领,布料撕裂声音格外清晰,力道大得让我陷进被褥里。
“晋人女子就是麻烦。”他的牙齿磕在我的锁骨上,带着羊肉的腥膻味。
他掐着我的下巴强迫我转头,“可知本将身份?”
我强忍着慌乱,语声带着阿笺的气音,“妾身既嫁,自然奉将军为尊,还请您怜惜……”说完,全身己像是被汗打湿。
他笑了,“再不出声,我真以为自己娶了一幅画,”他语气温和下来,柔声细语地问,“你这脚还没我手掌大,明天怎么跟我骑马?”
乔泰温和的嗓音才配得上他的样貌,我心里开始有点暖意。
“将军,”我往后缩了缩.“合卺酒^……”
他大笑,喷出满口酒气,“酒撒得满帐都是,怎么?这会儿却又改了主意?”
“高门世家的贵女……”他喘着粗气,“都是像你这样口是心非?”
“将军,”我轻声说,“烛台要倒了。”
“哦,我咋就没注意到!”他戏谑地看着我,让我心慌意乱的眼神无处安置。
乔泰的拇指抹过我的嘴唇,拭去嫣红的口脂,他冷笑,“国子学的女公子,怎么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婢女。”他揪住我的头发,“你们荀家没教过怎么伺候男人”
说罢,那张脸淹没了我的视线。
刻着“乔泰”名字的金镯霎那间化作如无形的手,鬼魄之力瞬时被尽数吸走,似是痴傻般任由金帐轰然黑暗。
……
脑中一片空白,身如浮云。己分不清此刻究竟是梦境还真实。
我反复安慰自己,现在是阿笺的噩梦,等醒来时,一切会像昨天那样,依旧是藏书阁,依旧是阿笺。
依旧是无垢魄体,依旧是那个被夺去肉身的我,一切都将过去。
……
我猛地睁开眼睛,陌生的羊膻味灌进鼻腔。身下是粗糙的羊毛毡,不是藏书阁的青砖地。手腕上的金镯硌得生疼,内侧“乔泰”两个刻字清晰可辨。
阳光透过金帐的缝隙在毡毯上画出光束,照亮整个洞房。我的嫁衣皱成一团扔在床尾,袖口的珍珠少了大半。
帐外传来士兵换岗的呼喝声,说的是匈奴语。
我被模糊的视线震惊到无以复加,我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切,脑海轰鸣,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翻身坐起时,床单上一片狼藉,有血有酒,还有打翻的胭脂膏,我惊呆了。
“醒了?”乔泰的声音从帐门传来,身影在逆光中呈现山一般雄伟,他佩刀鞘上沾着草屑,整个人沐浴着奇异的色彩。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掌,不再是魂体的晶莹剔透,透出女人白腻的皮肤质感,无垢魄体在阳间会本能自保,凝出出足以匹敌的肉身之相。
不是梦,我从藏书阁的心象空间出来了。
我失去了什么……刹那生出无尽复杂的心绪。
帐外突然响起号角声,乔泰皱眉往外走:“贤王在点兵,”他回头扔来嫁衣,“穿好,今天要随本将夸营。”
说完撩起帐帘转身离去。
光线骤然暗淡,我踉跄地爬到铜镜前,镜中的阿笺发髻散乱,金钗歪斜地挂着。她,不,是我,脸上还留着昨夜的红妆,却被泪水晕开,在脸颊拖出两道猩红的痕迹。
那张令人心碎的脸,在晨光细碎的投影里竟然与荀清瑶如此相似,只是,多出几分分柔弱和青涩。
不多时,几个晋人打扮的侍女进来为我梳妆,很快就恢复如昨夜时的盛装模样。
帐帘被掀开时,乔泰的皮甲带着晨露的湿气,“好了没有?”目光落在我腰间时突然顿住,“怎么系得这么紧?”
几个侍女吓得退后半步,乔泰却大笑。
“晋人女子腰细得能折断。”他粗糙的手指划过我腰间玉带,“解了,换我们匈奴的蹀躞带。”
当乔泰抱着我翻上马背时,嫁衣下摆的金铃乱响。
他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皮甲冰得我一哆嗦。“冷?”他扯开大氅裹住我,毛绒贴着身子把颤抖渐渐压制。
亲兵们围成圆圈。
有个年轻士兵突然用匈奴语喊了句什么,周围爆发哄笑。
乔泰笑着在我耳边说着,“他们说新娘子像只雪兔。”
马队开始移动,我的腰肢被乔泰牢牢搂着。
远处营地的篝火连成星河,某个帐篷里传来胡笳声,笳声呜咽漫天浸染,我不自觉脱口而出,“几处吹笳明月夜,何人倚剑白云天……”
泪水悄然滴落。
乔泰搂的更紧,他马踏碎步,胸前己开始暖烘烘地温热我脊背。
“将军!”左侧亲兵勒马头,“前军己列阵。”他的汉话生硬蹩脚,却似是对将军夫人的致意。
乔泰的呼吸在我脖颈处重重晕开,他单手抖开猩红披风,布料掠过我的脸颊。我看见无数匈奴兵像黑松林般矗立在晨雾里,阳光照着许多染血的矛尖。
整片营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他们在喊什么?”我攥紧马鬃。
乔泰藏不住的得色,他嘿嘿笑着亲在我脸颊上,让我一阵颤栗,“说将军娶了月神。”他马腹,战马人立而起,我不自控地后背陷进他怀里,被他牢牢拥着,显得身躯无比的小。
千万个声音汇成洪流,兵器敲击盾牌的声响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亲兵队长策马靠近,“要带夫人去中军帐么?”
乔泰的大手按住我头顶的步摇,“不,让所有兄弟们都看看。”
他将金凤钗拔下来,随手扔给亲兵,“戴这个怎么骑马?”
他解开自己束发的红绳,用红绳在我发髻上信手打着结,粗糙的手指穿过我发丝,传来阵阵痒意,“我们匈奴的新娘,头发要像鹰的羽翅那样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