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青裹着福尔马林的气味在走廊发酵,甄悦的珍珠耳坠随着急促呼吸微微颤动。
她指尖掐住柏宇渗血的手腕,金瞳里流转着琥珀色漩涡——那些倒映在玻璃上的白大褂医生们,此刻正用扭曲的姿势在虚空划出手术刀寒光。
"你鞋跟卡住的不是地砖。"柏宇突然咧嘴笑出声,冷汗却顺着下颌滴在槐木令牌上,"是医院1947年的停尸台。"
话音未落,他猛地扯断五帝钱红绳。
铜钱撞击声惊醒了蛰伏在墙皮里的符咒,密密麻麻的朱砂篆文如同活过来的蛆虫,在月光下扭动着组成八卦阵图。
刘警官的配枪突然脱手,子弹穿过某个白大褂虚影的刹那,整条走廊响起了手术器械坠地的金属回音。
甄悦的高跟鞋突然陷入更深的黑暗,金瞳里炸开记忆的碎片——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医生正将手术刀刺入产妇隆起的腹部,产房天花板的霉斑在无影灯下化作鬼脸。
当她看清医生胸牌上"周明远"三个字时,喉咙突然涌上铁锈味。
"九宫移位,子午倒悬。"她抹去唇边血渍,指甲在墙面剐出火星,"这些鬼魂都被钉在回魂阵的阵眼里!"
柏宇刚要开口,左耳突然涌出暗红血线。
他笑着把槐木令牌拍在刘警官后背,自己却踉跄着撞向正在融化的承重墙:"阵眼在太平间冷藏柜第三层,但..."剧痛让他的逗比腔调骤然破碎,三个浑身缠着绷带的鬼婴正咬住他的小腿,绷带缝隙里露出泛着青光的鳞片。
刘警官的警棍砸在虚空却发出骨裂声。
当他拽住柏宇衣领后撤时,整面贴满符咒的墙体突然翻转,露出嵌着人骨的手术器械陈列柜。
柜门玻璃映出十几个周明远医生,每个都举着不同年代的手术刀。
"别看眼睛!"甄悦的金瞳突然暴涨,她撕开珍珠项链,沾血的珍珠滚落在阵图缺口,"子时三刻阴气最重的方位..."话音戛然而止,某个鬼影医生的手术刀己经抵住她跳动的颈动脉,刀锋上凝着三十年前的羊水腥气。
柏宇的耳鸣突然变成尖锐蜂鸣。
他撞碎陈列柜抓起生锈的截肢锯,却在鬼婴撕咬中看清绷带里溃烂的小脸——那些鳞片分明是强行缝合的蛇皮。
当锯刃卡进某个阵眼符文的刹那,整栋医院响起产妇临盆的惨叫。
"就是现在!"甄悦咳着血沫抓住柏宇手腕,两人掌心血珠在半空凝成阴阳鱼。
刘警官的警徽突然泛起青光,他趁机将配枪塞进阵眼缺口。
玻璃爆裂声与婴儿啼哭混杂着,十三楼熄灭的灯光突然全部恢复。
太平间铁门吱呀开启时,冷藏柜上的冰霜正勾勒出地下结构图缺失的部分。
周明远从第三层柜格里滚落出来,白大褂上还沾着1998年的血迹。
他颤抖着摘下金丝眼镜,露出左眼漆黑的空洞:"他们在每个停尸柜都留了门,那些通道...通向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当众人顺着周明远指的方向望去,太平间地砖缝隙突然渗出鲜红的液体。
柏宇弯腰想蘸取血液辨认,却发现那些液体正自动汇聚成箭头形状,首指墙角的尸体转运电梯。
电梯按键面板上,本该是地下二层的按钮此刻正诡异地闪烁着绿光,金属表面缓缓浮现出半枚带血的指纹。
电梯按键的绿光在太平间投下斑驳阴影,柏宇指尖刚要触到金属面板,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拖拽重物的摩擦声。
周医生眼镜片闪过监控器红光:"通风管道在震动,所有备用电源十分钟前就..."
消毒水气味骤然混入尸油焦糊味,十七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护工从三个消防通道涌出。
他们的胶底鞋在瓷砖上踏出整齐的划痕,最前排的胖子护工左臂不自然地向后翻转,掌心却牢牢握着滴血的消防斧。
"退后!"刘警官的警棍撞上斧刃迸出火星,虎口撕裂的瞬间看清护工脖颈处蠕动的青黑色血管,"这些人的瞳孔在收缩!"他侧身闪过横扫的斧头,后腰重重撞在停尸柜上。
某个女护工突然张开嘴,喉咙里喷出的不是嘶吼,而是带着铁钩的脐带。
甄悦的高跟靴碾碎滚落的冰渣,金瞳里炸开某个护工生前的记忆片段——戴着黑曜石戒指的手将符纸贴在他后颈,符文中渗出的血珠化作蜈蚣钻进脊椎。
她踉跄着扶住柏宇肩膀:"第三排那个秃顶的!
他后颈有蛇形烙印!"
柏宇的逗比笑容在耳鸣中扭曲变形。
他甩出五帝钱砸中扑来的女护工,趁机翻滚到消毒车后方。
生锈的器械托盘突然浮起,十七把手术剪如同蜂群般袭向众人。
刘警官的警服被划出三道血痕,他撞开太平间铁门吼道:"进冷藏室!"
三个护工的头颅突然180度旋转,后脑勺裂开的皮肉里伸出沾满粘液的触手。
周医生白大褂被削去半截,他颤抖着摸出紫外线灯照向某个护工:"他们皮肤下的寄生虫在怕光!"紫光扫过之处,护工们脖颈的血管暴起蚯蚓状的凸起。
甄悦的珍珠耳坠突然炸裂,她咬破舌尖将血抹在柏宇的槐木令牌上:"震位!
坤位!"令牌脱手的瞬间,冷藏室温度骤降。
秃顶护工后颈的蛇形烙印泛起青光,那些飞舞的手术剪突然调转方向,将触手齐根剪断。
柏宇趁机扑倒秃顶护工,指尖触到烙印的刹那,整条脊椎突然浮现出符文的幽光。
他扯断对方工牌塞进烙印缺口,粘稠的黑血喷溅在睫毛上:"悦姐!
这玩意在吸我的..."话未说完,六个护工突然叠罗汉般压在他背上,骨骼碎裂声混着诡异的诵经声在太平间回荡。
甄悦的金瞳突然渗出鲜血。
她撕开衣摆缠住不断抽搐的右手,沾血的指尖在虚空画出残缺的敕令。
当柏宇胸口的玉佩发出龟裂声时,那些压着他的护工突然集体抽搐,后颈同时浮现出蛇形烙印的虚影。
"就是现在!"她将染血的发簪掷向天花板消防喷头。
混着符灰的冰水倾泻而下,周医生举着紫外线灯的手突然被刘警官托起。
紫光与水雾交织的刹那,所有护工发出非人的惨嚎,后颈的蛇形烙印如同活物般挣脱皮肤,化作黑烟消散在应急灯的阴影里。
重物坠地声接连响起。
秃顶护工迷茫地摸着后颈的灼伤,消毒车上的器械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柏宇吐着血沫从人堆里爬出,袖口暗袋里的黄符己经化成焦灰:"下次能不能选个温柔点的..."
凄厉的警报声突然撕裂暂时的宁静。
太平间外的走廊响起数十人的脚步声,防暴盾牌的金属反光从门缝渗进来。
刘警官擦着配枪突然愣住:"这是特警队的标准装备?"
"恐怕不是。"周医生用镊子夹起地上一片金色徽章碎片,碎片边缘的龙纹在血迹中若隐若现,"市政厅的安保标志。"
甄悦将破碎的珍珠踩进血泊,染血的裙摆扫过恢复正常的电梯按钮。
当金属门缓缓开启时,十二个戴着傩戏面具的黑衣人持枪堵住出口。
为首者掀开面具露出赵市长的脸,左眉骨处的刀伤在抽搐:"各位英雄该休息了,城市安全由我们专业团队负责。"
柏宇的耳鸣突然变成海潮般的嗡鸣。
他盯着市长身后某个黑衣人手腕的蛇鳞纹身,那纹路与鬼婴身上的缝合线完美重合。
刘警官的配枪缓缓垂下,他认出三个"特警"分明是上月失踪的缉毒队员。
"感谢诸位清理了杂鱼。"赵市长皮鞋尖踢开挡路的碎玻璃,金丝楠木手杖敲在电梯按键面板上,"作为报答,请把周医生发现的通道信息..."他的话被甄悦的冷笑打断。
染血的高跟鞋踏上电梯轿厢的瞬间,整栋医院的灯光突然开始频闪。
甄悦将碎成两半的玉佩拍在市长胸前,金瞳里流转的漩涡映出对方骤缩的瞳孔:"市长知道1998年妇产科大火里,为什么只有周明远医生的尸体没找到吗?"
金属轿厢开始不正常地震动,楼层显示屏的数字在1到13之间疯狂跳动。
当柏宇悄悄将半枚带血指纹拓印塞进袖口时,电梯顶部的通风口突然坠下个东西——正是档案室丢失的1998年值班护士的颅骨,天灵盖上插着把生锈的产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