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雪没有去看望傅家老太,她没有借用姜家的势力落井下石,已经是报恩了。
而傅谨之,也被老太太安淑柔用一纸断亲书,斩断和傅家的联系。
这是她能为雪丫头,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傅谨之回归亲生母亲和养父的家庭,成为一个普通人,与姜眠雪之间拉开悬然差距。身份的两级转变,关于未来这件事,谁也不知道。
“在想什么?”
姜眠雪端着两杯橙色香槟,递给在姜家别墅阳台上的傅谨之。
当事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想……我们还有可能复婚吗?”
在外界的眼里,从前是姜眠雪高攀,现在是傅谨之高攀。
外人才不管你们有没有感情,他们想要看的,从来都只有两个字——热闹。
“明天就去。”
一袭落地湛蓝色轻纱裙,锁骨处是一枚闪着耀眼光芒的四叶草碎钻项链,偶有淡淡的疤痕路过,为这份美感增添几分野性。
姜眠雪重新变回从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姜家的、千金大小姐。
从小被濡染的豪门贵女,不是傅谨之这个半道上豪门,又最终离开豪门的半路子能比的。
那种天然的差距,总在他们之间若隐若现。
也许对别人来说这是难以逾越的鸿沟,而这对她们来说,却成为他们最强的宿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好。”
傅谨之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忐忑不定的心境因为她的话,而回归于平稳的宁静。
“想好婚礼要宴请那些人了吗?”
姜眠雪拉过傅谨之的手,眉眼带笑的问。
傅谨之一直没催促她,即便是在他极端不安时,也没有。
不是不想,而是舍不得。
更是相信,相信姿姿,会不负他。
如今真切的等到了,整个人却开始飘飘然的不敢相信。
“我还以为……要隐婚。”
不同于傅谨之这个年龄的成熟,说这话时的傅谨之显得稚嫩腼腆,在种种情绪之下,还有被他刻意压制的期待。
“隐婚干什么?还是说傅先生另有安排?”
姜眠雪伸手,指尖勾住傅谨之的下巴,让他和她对视。
四目相对,彼此眼底的光芒相互交错,暧昧擦边起火。
楼下人声鼎沸的喧闹,热烈的庆贺着姜家幺女的生日宴,‘生日快乐’四个字现场的人,嘴都快说的秃噜皮。
“姿姿,下来和妹妹一起切蛋糕了。”
姜仁儒对着大喇叭喊,姜眠雪和傅谨之的微妙旖旎氛围被打破。
“来了。”
姜眠雪应道,转身走私,拉住傅谨之的手,带着他,朝着人群最中央的位置走去,凑得近了些,姜眠雪听见傅谨之如猫儿似的否认,“才没有。”
这下,倒也不知道两人谁是年上了。
“我知道。”
那刀叉的间隙,姜眠雪也不忘回应傅谨之。
台下闹哄哄的,尤其是在看见姜眠雪牵着傅谨之出现时,喧闹程度直线上升,八卦声虽然低,但交谈的口径大差不差。
“那位不就是傅家的私生子吗?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竟然能和姜家大小姐攀上关系……”
“姜家大小姐还真是专情的很,要是换做旁人,怕是未婚夫都换了好几茬。”
“依我看啊,就是私生子命好,私下里指定手段怎么花呢。”
“……”
好好坏坏的议论声,没有影响到认真切蛋糕的姜眠雪和傅谨之两人。
姜眠风被爸爸姜仁儒抱在怀里,双眼安静的看着面前的大蛋糕,嘴里面嘟囔着什么,“1+1+1……”
傅佑埔和傅君二人被抓捕入狱后,姜眠风才被从安全地转移出来,能够经常和姜仁儒待在一处,性子慢慢也开始变得快了点,只是智力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小孩儿脸上的笑容倒是变得多了点。
姜眠雪想,这总归是好的。
“眠风在说什么呢?”
姜眠雪端了一块黑森林蛋糕,用夹子夹了一块小熊形状的巧克力放到上面,递给到妹妹手里。
“爸,妹妹现在长大了,变重了,您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说抱就抱了。”
姜眠雪唠叨,“再说您的身体才刚恢复好,刚能下地走两步,可不能还当自已和从前一个样儿啊!”
姜仁儒默默将小女儿放到地上,“知道了。”
以前姿姿可不这样,从来不会多说一句废话,现在开始怕东怕西,全是三年前那场车祸留下的‘后遗症’,恣意洒脱的小公主,也褪却稚嫩,彻底的成熟。
万事万物都在变换,人也一样,没有人能回到从前。
发生是既定的事实,无可更改。
“1+1+1……”
姜眠风像是魔怔了,一个劲儿的说着这串数字,最后头疼的当场晕过去,姜仁儒刚要伸手抱起小女儿,傅谨之的手已经快他一步,把姜眠风抱起,姜眠雪一把将亲爸按在轮椅上,推着亲爸风驰电掣的离开。
现场交给管家负责打理。
孔洵和张天同时出现在姜家别墅,一番检查后。
两个人的面部表情都露出难言的惆怅。
“直说就好。”
姜眠雪打消两人心中的顾虑,开口道。
“姜眠风脑海里面残存着的血块,竟然消散开了,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红点。”
“原本的计划,是准备再等上几年,然后再做手术,现在看来计划可以提前了。”
孔洵开口说明情况,张天顺着他的话,将手术有可能面临的风险提前告知。
“我们也不确定,血块分散是不是好事,所以……”
“具体的情况要等手术时才能知晓,姜眠风有极大地可能会失去部分记忆,因为血块最靠近的,是人脑中的记忆中枢,这块地方不好处理。”
张天用通俗易懂的话说明。
“还有一定概率,手术以后,姜眠雪有可能还不如现在。”
“所以需要你们慎重考虑。”
张天交代完后,和孔洵一道出了卧室的门。
人这一生面对的重要抉择太多,很多时候,很多人的存在只是提供建议,而非最后决定性的指导。
而无论选择后是成是败,全由当事人一并承担,其它任何人无权干涉过问。
公主装修布置的卧室内,氛围久久的安静着,在寂静中又有一丝向上而生的期待。
人生如戏,戏如赌博,各中命数,自有天定。
“姿姿,你觉得呢?”
许久,姜仁儒才开口问。
“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