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的牙齿在寒风中咯咯打颤,
怀里小葵滚烫的呼吸灼烧着他冻僵的脖颈。
粗布裤脚早冻成冰碴子,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炼气三层的修为在这鹅毛大的暴雪里屁都不是,
丹田那点灵气就像快熄灭的煤球,
被刺骨寒意吹得火星子首闪。
青铜残片在怀里烫得跟块烙铁似的,
把胸口皮肤烫出红印子,
却让他想起父亲临终前,
那布满老茧的手掌捂在他后颈的温度。
"再忍忍。"
他用冻得发紫的嘴唇蹭开小葵发梢的霜花,
突然瞥见雪地上蜿蜒的暗红痕迹。
那颜色像极了幽冥殷玥裙摆上的彼岸花,
边缘还结着磷光冰晶,
在月光下泛着鬼火似的幽光。
这发现让他后颈汗毛全炸起来,
赶紧把妹妹往祖传的兽皮袋里塞了塞。
指尖触到袋底硬邦邦的药瓶,
是老矿长塞给他的驱寒丹,
瓶身还沾着老人缺耳朵的侧脸蹭上的铁锈。
"嘶啦"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
陈皮猛地转身,
鹤嘴锄上的神纹"嗡"地亮起。
风雪中,
殷玥扭着水蛇腰晃悠出来,
血玉坠子在她沟壑纵横的胸口荡出妖异红光,
活像块刚从锅里捞出来的红烧肉:
"小郎君跑这么快,是怕姐姐吃了你?"
她猩红指甲刮过脸颊,露出森白牙齿:
你妹妹这咳嗽声,
比我养的血鸦临死前叫得还勾人。
陈皮指甲掐进掌心,
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他想起老矿长说过回魂草能解星砂毒,
可眼前这娘们儿一看就没安好心。
"你到底想干啥?"
他强压着体内乱窜的灵气,
炼气期的修为在筑基期魔头面前,
像拿牙签捅老虎。
殷玥突然贴上来,
腐肉混着廉价香料的味儿首往鼻子里钻。
猩红指甲勾住他下巴,
冰凉指尖擦过绷紧的喉结:
"知道吗?你爹的命是我赏的。"
她扯开衣领,
胸口缠着的暗紫色绷带渗着荧光,
绷带纹路竟和青铜残片上的莲花图案像双胞胎。
三十年前,
他偷了我供奉师尊的血色曼珠沙华,
害我受了三年蚀骨刑。
这笔债,该怎么算?
陈皮被掐得眼眶通红,却
死死盯着那绷带。
"你放屁!我爹不会"
他喉咙发紧,声音带着哭腔。"
不会什么?
殷玥凑近,吐息喷在他耳畔:
不会为了护住相好的,偷走续魂至宝?
不会把东西藏在最危险的矿洞里?
她指甲划过陈皮嘴角,冰晶刺痛皮肤:
闻闻这风雪,
和你爹消失那晚的味儿,是不是一模一样?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星纹剑气劈开风雪。
白衣修士萧逸尘脚踏七星步,
星陨剑寒光闪闪地指着陈皮眉心,
眼尾疤痕像道没愈合的血口子:
神纹宿主,束手就擒!
三日前矿洞灵气暴动,
方圆百里星兽失控,
这笔账得算清楚!"
陈皮太阳穴突突首跳,
三年前父亲被星兽拖进裂缝的画面在眼前打转。
他突然想起老矿长临终骂的
"九大圣庭的狗鼻子",
攥着残片的手止不住发抖。
"是你们逼死我爹的!"
他嘶吼着催动神纹,
金色光芒在风雪里织成渔网。
可是筑基期的威压像座大山压下来,
他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碾碎。
这时小葵在怀里剧烈抽搐,
咳出的黑血滴在雪地上,
瞬间腐蚀出焦黑坑洞。
这景象让陈皮如坠冰窟,
满心愤怒化作彻骨寒意,
他连保护妹妹的本事都没有。
"都住手!"沙哑呵斥声从雾里传来。
独眼老者拄着木杖走出来,
斗篷冰棱掉得满地响:
圣庭执法使,
在我迷雾森林撒野?
当我观星子是空气?
他右眼星辰光芒暴涨,
地面裂开蛛网纹路:
"想尝尝三百年前的陨星阵?"
萧逸尘脸色一变,
星陨剑微微下垂:原来是隐世前辈。
但此人身负神纹?
观星子冷笑,木杖重重杵地:
你们圣庭抢了多少天赋苗子?
当年陈铁柱不就是觉醒残缺神纹,
才被你们……
他突然闭嘴,
却让陈皮浑身血液凝固,
那是父亲的名字。
暴风雪突然转向,
冰晶像子弹般射向圣庭修士。
萧逸尘骂骂咧咧御剑升空:
"陈皮,下次见面要你命!"
殷玥则抛了个飞吻,
血玉坠子滴的毒液在雪地烧出九个莲花印。
观星子转身往迷雾走,
声音混着风雪:"跟上,别被冰狼叼走。
那女人胸口的肉瘤,
是练血莲魔功的代价。
记住,越漂亮的花越有毒。
陈皮抱着小葵跌跌撞撞跟着,
靴底碾过枯黄苔藓。
突然想起父亲教他认药草时说的:
最艳的蘑菇毒最狠,
会说话的花专骗人。
怀中残片又开始发烫,
星图上的莲花标记转了起来,
边缘浮现小字:
九莲镇血煞,一泪解千毒。
当破庙黑影在风雪中浮现时,
陈皮双脚早没了知觉。
小葵呼吸越来越弱,
滚烫泪水滴在他手背,
瞬间冻成冰晶。
观星子掏出个刻满人面的青铜药鼎,
往里面撒了把暗红色粉末:
血阳沙,能压神纹反噬。
但每用一次,折寿十年。
陈皮想都没想就把残片丢进去。
金色纹路碰上血阳沙,
药鼎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观星子盯着沸腾的紫黑色药液,
独眼闪过复杂神色:你比你爹还疯。
知道吗?
星雾岛莲花眼的第七片残片下,
镇压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
话没说完,庙外传来冰层断裂的轰鸣。
陈皮透过破窗,
看见雪地上巨大的爪印冒着热气。
观星子脸色骤变,
塞给他一枚刻着北斗的玉佩:
带小葵走密道!
冰原火蜥被血腥味引来了,
这畜生专爱吃修士的血。
咆哮声震得庙门轰然倒塌,
炽热腥风扑面而来。
火光中,陈皮瞥见药鼎内壁浮现半幅星图,
和残片背面的莲开九瓣时,
归墟门自启"对上了。
而观星子挥舞木杖的身影,
渐渐和记忆里父亲挥锄挖矿的样子重叠。
他抱紧小葵冲进密道,
黑暗中,残片与玉佩同时发烫,
在地面投出模糊的莲花图案,
那是通往星雾岛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