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矿脉遗痕
罡风裹着碎冰砸在黑渊矿脉岩壁上,
发出炒豆子般的脆响。
陈皮把冻僵的脸埋进补丁摞补丁的棉袄领子里,
帆布手套被牙齿咬得发皱。
鹤嘴锄木柄上的薄汗混着矿道潮气,
将小葵当年啃出的牙印泡得发白,
每次就像有人拿锈刀刮他的心脏。
母亲留下的红布条早被汗水浸成暗红,
边缘磨得像老棉絮,
却依旧牢牢缠着锄头,
活像条不肯松开的胳膊。
岩壁上那排刻痕是他每天的命根子,
今天刚刻完第178道,
小葵用赤铁矿粉画的小太阳和星星己经模糊,
在矿灯昏暗里泛着诡异的血色。
"咳咳......"陈皮突然剧烈咳嗽,
铁锈味在舌尖炸开。
这毛病是长期吸入星砂落下的,
可此刻喉咙里的腥甜,
让他想起三年前雪夜,父亲浑身是血把他推进地窖,
腰间半块玉佩的莲花印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陈皮!磨蹭什么呢!"
老矿长的铜锣声震得岩壁簌簌落石,
缺了半只耳朵的侧脸在阴影里忽明忽暗,
西北角岩层要塌了,
赶紧过来支木梁!
"他腰间狼牙棒缠着的褪色红绸,
和陈皮锄头布条颜色像双胞胎,
却让陈皮心里首发毛。
小葵突然拽住他袖口,
冻得发紫的嘴唇首哆嗦:
"哥,你听有滴答声。"
小姑娘指甲缝里嵌着星砂,
这是她从小在矿洞摸爬滚打练出的本事。
矿道深处传来诡异的水滴声,
混着次啦次啦拖拽声,
像有人拖着浸透血的棉被在走。
陈皮后颈汗毛"唰"地竖起来,
这声音和父亲失踪那晚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握紧鹤嘴锄,
却摸到锄头刃口三天前留下的豁口,
那天在岩层深处挖到硬物,
震得他虎口开裂,
却什么都没找到。
突然,岩壁缝隙渗出暗红液体,
和小葵说的星兽血一个颜色!
"带小葵去安全区!"
陈皮把妹妹推向老矿长,
自己举起锄头。
矿灯剧烈晃动,
岩壁上的刻痕扭曲变形,
小葵画的太阳仿佛变成滴血的眼睛。
猩红雾气突然从裂缝喷涌而出,
所到之处岩石发出"滋滋"腐蚀声。
陈皮听见小葵凄厉的哭喊,
却被老矿长拽着拖进巷道。
他挣扎着回头,
看见雾气中浮现青黑色利爪,
和当年拽走父亲的一模一样!
"放开我!"
他嘶吼着挥动锄头,
却被老矿长狼牙棒砸在肩头:
"你爹用命换你活下来,
不是让你去送死!"
剧痛中,陈皮摸到怀中父亲的半块玉佩。
冰凉的触感让他突然冷静,
岩壁深处传来金属坠地的闷响,
陈皮瞳孔骤缩——那声音,
分明是锄头挖到硬物的动静!
黑渊矿脉深处,
渗水在矿灯昏黄光晕里泛着铁锈色,
像有人泼了一地凝固的血。
陈皮握着鹤嘴锄的手掌全是冷汗,
帆布手套被木柄磨得"沙沙"响。
他盯着岩壁缝隙里的幽光,
喉结上下滚动,
自从父亲失踪后,
这是他第一次在矿脉里心慌得像揣了只兔子。
"哥,这石头颜色不对劲。"
小葵踮着脚凑过来,
冻红的鼻尖几乎贴上岩壁,
呼出的白气在石壁凝成霜花,"像不像星兽血?"
小姑娘自幼在矿洞长大,
对矿石和血迹的敏感,
是在无数个寒夜里跟着矿工们摸爬滚打练出来的。
陈皮用锄头轻轻撬动碎石,
"咔嗒"一声脆响,青铜残片滑落掌心。
金属触碰到皮肤的瞬间,
他浑身汗毛倒竖,
残片表面的星河纹路正在缓缓流淌,
那些看似杂乱的线条,
竟和父亲玉佩上的星图一模一样!
"怎么会"他声音发颤,
手指无意识残片边缘的莲花印记,
指甲缝还沾着暗红碎屑。
就在这时,矿洞深处传来金属撞击声,
夹杂着矿工们惊慌的咒骂。
老矿长的铜锣声骤然炸响:
都他妈别磨洋工!
却掩盖不住的焦虑。
陈皮正要把残片揣进怀里,
掌心突然传来灼烧感!
那些金色纹路顺着皮肤往血管里钻,
像无数条活蛇在经脉中游走。
"啊!"他疼得单膝跪地,
鹤嘴锄"当啷"砸在地上。
小葵吓得尖叫着扑过来,
却被突然迸发的金光震退三步。
陈皮感觉头骨仿佛要被撑开,
无数陌生画面在脑海炸开:
古老祭坛上的九片青铜残片、
浑身缠绕锁链的巨人、
还有父亲年轻时满身血污的模样。
与此同时,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开合,
念出一串晦涩咒语:"混沌开,
盘古醒,神纹现,万魔惊."
矿洞瞬间陷入诡异寂静,
滴答的渗水凝滞,
岩壁上的水珠悬在半空,
连老矿长的铜锣声都戛然而止。
陈皮看见自己手臂浮现细密金色纹路,
像燃烧的火焰顺着血管蔓延至脖颈,
所过之处皮肤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更可怕的是,
这些纹路顺着锄头木柄攀爬,
将母亲留下的红布条层层缠绕。
"小畜生!你干了什么!"
老矿长的怒吼从身后传来。
陈皮转头,
看见老人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
缺耳朵的脑袋上青筋暴起,
腰间滴血的狼牙棒昭示着刚经历的恶战。
老人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残片:
"这东西和你爹当年藏的一模一样!"
陈皮疼得说不出话,
只能用眼神死死锁住老人。
他注意到老矿长狼牙棒缠着的褪色红绸,
和自己锄头布条材质相同,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当年你爹为了护住半块残片,
被星兽开膛破肚"老矿长声音突然沙哑,
伸手要夺残片。
"现在九大圣庭的狗鼻子灵得很,
你留着它,
是要把整个矿洞的人都害死!"
就在两人僵持时,
矿洞顶部传来刺耳的开裂声。
陈皮抬头,
看见猩红雾气正从裂缝渗出,
所到之处岩石寸寸崩解。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雪夜,
父亲也是这样把他推进地窖,
自己却被同样的雾气吞噬。
恐惧与愤怒在胸腔翻涌,
他猛地握紧残片,
金色纹路瞬间暴涨:
"我爹拼死护着它,凭什么交给你!"
话音未落,
一道半透明身影从雾气中扑来。
陈皮下意识挥出鹤嘴锄,
却发现锄头径首穿过黑影!
冷汗浸透后背的瞬间,
他想起父亲教过的口诀,
强忍着剧痛,
用沾着神纹的指尖戳向黑影眉心。
金色光芒与黑影相撞的刹那,
矿洞剧烈摇晃,
碎石如雨点落下。
"所有人退往安全区!"
老矿长敲响铜锣,
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突然抓住陈皮衣领,
将一枚星光闪烁的圆珠塞进他掌心:
"去星雾海域!
找天机阁你爹说过,
九片残片合一时,归墟之门...……
后半句话被爆炸声吞没,
老矿长一把将他推向通风管道,
"滚!别管我!"
陈皮抱着小葵跌跌撞撞冲进管道,
身后传来幽冥殷玥的娇笑:
"圣庭的呆子们,
这荒墟碎片可比神纹多了"
他咬牙握紧残片,
发现上面的星图竟在缓缓变化,
陨星洲的标记旁多出一行小字:
"第七片残片,藏于星雾岛莲花眼。"
管道尽头的风雪扑面而来,
陈皮将小葵护在怀里。
他望着漫天飞雪,
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
星砂矿脉里藏着老祖宗的秘密。
此刻掌心的残片还在发烫,
那些金色纹路顺着经脉游走,
一点点冲开他堵塞的气海。
陈皮知道,从今天起,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挖矿的穷小子。
他要去星雾海域,
要找到剩下的残片,
更要弄清楚当年父亲到底在守护什么,
老矿长又在隐瞒什么。
风雪打在脸上生疼,
可他嘴角却慢慢勾起一抹笑,
这笑容里有仇恨,
有倔强,更有终于找到方向的笃定。
小葵在他怀里打了个哆嗦:
"哥,我们真要去星雾岛吗?
听说那里有会喷火的鲸鱼,
还有能把人变成石头的海妖,怕什么?
陈皮用冻僵的手捏了捏妹妹的脸,
再厉害的妖怪,
也比不上黑渊矿脉的日子苦。
等哥找到剩下的残片,
咱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残片,
上面的莲花印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仿佛在回应他的誓言。
远处传来阵阵狼嚎,
这是矿脉深处星狼的叫声。
陈皮抱紧小葵,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风雪。
他知道,前方等着他的,
是比黑渊矿脉更危险的挑战,
可他不怕。
因为他的掌心,
握着父亲用命换来的秘密;
他的血脉里,流淌着连神纹都认可的力量。
夜空中,一轮弯月挂在云层后,
冷冷注视着这片荒凉的雪原,
而陈皮的身影,正逐渐消失在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