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
公子安既是惊喜,又是诧异。
帝王基业啊。
自古至今,能配得上帝王二字的有几个人。
也就远古时期的三皇五帝,称得上帝王二字。
便是当今天下之主周氏,也仅仅是称王罢了。
帝王!
公子安的小心脏砰砰乱跳,几乎要从胸腔内跳出来。
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欢喜,赶忙叩首道:“请先生教我。”
张翰林微微颔首,斟酌道:“第一道,曰帝道。”
“行帝道得天下,数十年可初见成效,为子孙后世积攒福德。”
“第二道,曰王道。”
“行王道得天下,十数年可初见成效,数十年可有小成。”
“第三道,曰霸道。”
“行霸道得天下,数年可初见成效,十数年可有小成。”
“公子欲选择哪一道?”
公子安几乎没有犹豫,果断道:
“帝道踌躇一生,只能给子孙后世打个基础。”
“弟子不愿。”
“王道十数年初见成效,数十年方可小成,变数太大。”
“弟子不愿。”
“霸道数年可小成,十数年可初见成效,弟子有生之年或可见夏国称尊天下。”
“弟子选霸道。”
公子安的回答非常果决,也在张翰林的意料之中。
张翰林道:“善,如此,我便传你霸道之术。”
公子安欢喜地叩首拜谢。
而后,他双目如炬,自众人身上扫过,道:“尔等出去。”
众人闻言,内心虽然好奇万分,但也不敢忤逆。
他们躬身拜了拜,随后起身离去。
顷刻间,房间内只剩下三人。
张翰林。
公子安。
以及专门记录帝王言行的史官。
夏国左史。
一位身材矮瘦,肤色偏黑的中年人。
虽然公子安目前还不是夏国国君,但已经是夏国的监国。
他的言行代表了这个国家的意志。
记录帝王的言行供后世帝王参考,便是史官存在的意义。
其他人能离开,他不能。
不仅不能离开,还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哪怕其中可能存在帝王的丑事。
这便是史官存在的意义。
为此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值得。
比如一百多年前,东方有个国家,名曰康。
康国国君与大臣由的妻子偷情,此事被由得知后,被大臣由射杀。
本来此事,倒也罢了。
国君与人偷情被杀,实属死有余辜。
可由在射杀国君后,又因为担心此事被后人得知,影响了自已的形象,便逼迫史官将这件事修改。
但史官刚正不阿,丝毫不为所惧,在史书上记下了。
由弑其君。
由看到记载大怒,当即杀了史官。
在这个时代,官职乃是世袭。
一人死,则其后裔,或者亲族继承。
史官之弟继承官位,负责继续记录这段历史。
由再次逼迫史官之弟改史。
史官之弟闻言,坦然记下。
由弑其君。
由大怒,又杀了史官之弟。
之后,史官三弟继承此位,由再次逼迫史官三弟改史。
三弟闻言,面无惧色,记下。
由弑其君!
由被惊得目瞪口呆,最终惶惶离去。
此事传到国外,被其他国家的史官得知,大为感动。
更有国外史官不顾生死前往康国,亲自考察,记下此事。
他们便是要告诉由,天下之事,天下人知之。
便是由杀尽康国的史官,他们这些外国的史官也绝不会低头。
所以时隔一百多年,此事依旧在天下流传,为天下史官歌颂。更有很多史官将之当作毕生准则,命可以没,史不能错。
左史跪坐在房间的角落,默默记下。
庄氏言,治国之道有三法。
公子安取霸道之法。
庄氏未言,公子安屏退左右。
然而不论是张翰林,还是公子安,都没有关注史官。
张翰林思量着,解释道:“所谓霸道,便是依靠强硬的手段和绝对的权力来治理国家。”
“公子之前的回答,甚好。”
“公子已经明了国与民的关系,知晓君与臣的关系。”
“更明白国之大事,国之根本。”
“如此,可习练霸道也。”
公子安默默品味着张翰林的第一句话。
强硬的手段,绝对的权力。
他若有所思,但并不知晓应该如何做到这一切。
听到张翰林后面的话,躬身拜道:“还请先生传授弟子霸道。”
张翰林微微颔首,道:“欲行霸道,我还需询问公子一个问题。”
“公子可曾想过,天下臣民为何要为你卖命,为何要效忠于君主?”
史官闻言,神色微变,抬首看了张翰林一眼。
这个问题,着实敏感啊。
此人当真是胆大包天。
他默默评价,但如实记载下来。
庄氏问:天下何以效命于君上?
公子安同样被这个问题问得面露难色。
他父王虽然从小传授他治国的道理,但这个问题,公子安从来没有想过。
也没有考虑过。
天下臣民效忠于君上,不是天经地义吗?
天下的规矩就是这样。
君臣父子,应尽之道。
只是公子安想要这么回答,却又想到了当今天下那些被臣下屠戮的君王。
若是天经地义,为何这些君主会被臣下谋逆,甚至篡夺了国家基业?
如果只是个例,倒也罢了。
但当今天下,东方数十国,至少三分之一的国君出身并不光彩,祖上都是谋逆之君。
这可不是个例,而是普遍的现象。
一定是有什么缘由?
那么,是什么呐?
公子安低眉沉思,并没有匆匆回答。
直到良久,公子安才斟酌道:“天下臣民愿意为君主效力,应当是为了一个利字。”
“有人为了权势,有人为了财富,有人为了美人,有人为了名气,有人为了安全,有人为了其他的东西。”
“虽然所求不同,但都能归结于一个利字。”
“他们有所求,且只有君主能最大满足他们的需求,所以他们愿意为君主效力。”
史官双眼微亮,双唇微张,看向公子安的表情多了些许诧异。
这还是那个自已印象中纨绔的公子安,竟然能说出这样的道理。
史官欢喜,赶忙记下。
公子安言,天下臣民愿效死,唯利而。
张翰林笑容更胜,颔首道:“公子此言甚妙。”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公子能明白天下人为何效力于君主,便足以成为一个霸道之君。”
公子安谦虚道:“若非先生引导,弟子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先生让弟子意识到,为君者,如何驱使天下。”
张翰林笑道:“公子谦虚了。”
“但公子可曾想过。”
“当今天下,各国如一个个牧场。”
“各国的国君便是牧场主。”
“身为牧场主,他们却把牧场的牛马牲口,牧场,赏给其他公卿。”
“如此一来,天下人为何一定要为公子效力。”
“他们难道不能选择公卿?”
公子安瞳孔紧缩,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是极。
是极。
君主有利,故而能驱动天下。
可君主将自已的利,分给了其他公卿。
如此一来,这些公卿也便有了和君主分庭抗礼的资本,有了同样驱使天下人的权力。
这.......
公子安陡然明白过来,张翰林为何只要了殷山百里。
不是因为他不懂天下繁华。
不是因为他不懂荣华富贵。
恰恰是因为他懂!
他.......
早就看到了今天!
公子安深吸了口气,躬身拜道:“求先生教我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