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国的镐京到汤池,有千里的路程。
当然,并非直线。
此去汤地,需要经过汤山等群山峻岭,山路环绕,远比直线距离要长很多。
又因为山地的原因,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九月下旬,张翰林从国都镐京出发。
九月底,抵达夏国的临洮。
十月五号,抵达汤山边境。
过了百里汤山,便是汤国的国都汤池,也就是公子熙的大本营。
随着张翰林一路前行,关于他的消息也仿佛风一样传向四方。
尤其是夏国的国都镐京。
几乎每天都有人在报道张翰林的进度。
报,庄氏抵达临洮。
报,庄氏抵达汤山。
报,庄氏已经入汤山,距离汤池仅有百里。
而镐京的氛围,也随着他们的一次次报道,变得紧张起来。
大街小巷,尤其是镐京的富人区,以及权贵区,更是随处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议论者。
“哎,庄氏距离汤池越来越近,这烽火的气息太重了。”
“可不是吗,公子熙能是好相与的人。他若是不知道庄氏前去倒也罢了,既然知道庄氏将要抵达,肯定会随时关注。”
“我估计,庄氏怕是到不了汤池了。”
“额,兄弟何出此言。”
“公子熙虽然势大,但庄氏毕竟有神鬼莫测之威,这场战斗,倒也未必就是公子熙稳赢。”
“这要看地方。”
“汤山是什么地方?”
“汤山,我倒是听说过一些,没去过。”
“不过汤山和庄氏有什么关联?”
“你啊,庄氏若是悄无声息地抵达汤池,公子熙想要躲过庄氏的刺杀,实在是难如登天。”
“除非他藏起来,没有人能找到他。”
“可若是给了公子熙准备的时间,这场战斗就难说了。”
“而汤山,恰恰是能改变双方优势的地方。”
“如果我是公子熙,一定会在汤山的关隘处布下重兵,设置陷阱。到时候,任凭庄氏有何等神通,除非他能飞天遁地,否则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啊,汤山有这等险地吗?”
“哼,你以为当年占据汤山的夷人不过数万人,如何与我夏国周旋两百年,凭借的就是汤山地势之险要。”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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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
九月的汤山,仿若闯入一片被时光遗忘的荒芜之地。
极目远眺,连绵的山峦犹如一道道沉默的巨兽,在广袤的天地间横亘。
山上的树木,稀稀落落,或枯黄或衰败,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像是迟暮的老人,无力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脚下的小路,崎岖难行,厚厚的落叶堆积其上,无人踩踏,寂静得如同沉睡千年。
偶尔一脚踩下,那 “沙沙” 的声响,在空旷的山野间突兀响起,旋即又被无尽的寂静吞噬。
路边的草丛,杂乱而稀疏,几株野菊在风中孤苦伶仃地挺立,花瓣残缺不全,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幽微气息。
秋风呼啸而过,带着彻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肆意地宣泄着。
除了风声,山野间一片死寂,偶有几只寒鸦从头顶飞过,发出几声凄厉的鸣叫,更添几分荒凉。在这人烟稀少的山野,时间仿佛凝固,只剩大自然独自演绎着这荒凉的落寞。
忽而,寂静鬼魅的荒山氛围被打破,一阵嘹亮的歌声响彻山川,自道路的尽头传来,仿佛江河般涌向远方。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
伴随着嘹亮的歌声,一辆华贵的马车自山路远方缓缓驶来。
马车的围栏上雕龙刻凤,显然并非普通人所有。
声音正是来自车夫。
却是庄七!
庄七唱着歌,看着前方的山路。
眼前是一处峡谷。
进入峡谷,仿若踏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绝境。
抬头望去,两侧陡峭的崖壁如巨人般耸立,遮天蔽日,仅留下窄窄的一线天空。
阳光艰难地穿透这缝隙,在地面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下方的道路,崎岖泥泞,布满了尖锐的石头和深陷的泥坑。
路旁的山壁上,时不时有松动的石块滚落,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在空旷的峡谷中回荡,让人胆战心惊。
狂风呼啸着在峡谷间穿梭,发出阵阵凄厉的呼啸声,仿佛要将人卷入无尽的深渊。
被狂风裹挟着沙石,扑面而来,打得人脸生疼,眼睛也难以睁开。
庄七看着这副景象,不免有些忧虑。
他对着车厢喊道:“大兄,过了这座山,前面就是公子熙的国都汤池。”
“公子熙在北疆势力很大,想来应该早就知道我们的路线与行程。”
“外面的地势险峻。”
“我担心~~~”
“无碍,继续走。”
马车内传来张翰林平静的声音。
听到这话,庄七虽然依旧有些忧虑,但又稍微好了一些。
他相信张翰林。
庄七犹豫一下,甩着鞭子,驱赶马车继续前行。
与此同时,峡谷险峻处。
此处的峡谷宽不到五米,向上望去犹如那一线天空仿若被险峻崖壁生生撕开的一道缝隙。
天空的湛蓝被这逼仄的空间压缩,显得愈发深邃而遥远,像是一块遥不可及的宝石。
两侧的崖壁犹如巨人一般,高耸入云,令人望而生畏。
崖壁上布满了岁月雕琢的痕迹,有的地方岩石层层叠叠,像是一本本厚重的史书,记录着漫长的时光变迁;有的地方则是光滑的峭壁,偶尔有几簇顽强生长的野草从石缝中探出脑袋,在风中瑟瑟发抖。
崖顶一片荒芜。
却有两千甲士在此等候多时。
他们宛若钢铁壁垒般肃立,身着黑色战甲,在风中如同一座座沉稳的小山,手中紧握长枪,枪尖闪烁着寒光,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士兵们的神情冷峻而坚毅,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下方,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久经沙场的沧桑,那是无数次战斗留下的印记。
这是汤国最精锐的部队,也是公子熙的核心力量。
为了对付张翰林,他将自已手下的大半精锐调到了这里。
当然,为了防止这只是张翰林的调虎离山之计,公子熙此时已经藏在只有他自已知道的地方。
而负责这支军队的人,正是公子熙的心腹司马相。
彼时,司马相身着黑色战甲,眺望着远方。
在他身旁,崖顶的边缘,一些士兵半蹲着,手中持着弩机,随时准备发射。弩机上的弦紧绷着,蓄势待发,箭头指向峡谷深处,仿佛在等待着敌人踏入这死亡的陷阱。
他们的呼吸沉稳而均匀,丝毫看不出紧张与慌乱,只有那专注的眼神透露出对即将到来战斗的警觉。
再远一些,还有大量的滚石,滚木。
为了对付张翰林,哪怕仅仅只有一人,司马相也准备的格外充分。
这是对对手的尊重!
更是对自已的负责!
突然,一声尖锐的鹰啼撕裂了汤山的寂静。
司马相眼角微挑,注意到了远方的情况。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那马车上挂着王室的旗帜!
张翰林!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