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齐了书籍,雨嫣便欲打道回府。
福禄却近前禀报说,“大少夫人,您吩咐小的找宅子的事,有了回信。小的那同乡,就是在西街做牙人的郝二,有话递进来,说是西二街挨着书院只有一家宅子出卖。那宅子倒是宽敞得紧,院落也拾掇得整洁干净,是套极规整的四合院,五进院,带跨院,带花园,价钱也还公道。方才,就在大少夫人同老爷说话的当口,小的也跑过去瞧了瞧,确如郝二说的那般。”
“你办事倒是麻利。既这样,那就交了定金吧。办好了,有赏。”雨嫣素来疑人不用,重生回来,对周围人的秉性更是了如指掌,她想着这点小事,福禄定能办妥,并不用她亲力亲为。
既有了和苑溪桥和离的心思之后,她便存了买所宅子的念头,她原也想着再搬回陶府。可这一来,出出进进的,必定会和也继母、继妹多生嫌隙,这些日子,每天都还要读书,她着实是不愿意浪费过多的工夫在她们身上。
她手里有大把银子,便嘱咐福禄去寻那最为宽敞、豁亮的宅子。在地段上,要离西二街的文谷书院近一些,便于她进出书院。再有,她若是中了恩科,也必是要出来当差的,西二街离各处都近便。
福禄听到有赏却面有难色,说道:“大少夫人,就是那卖主有点别扭,口中说着‘谁要买宅子,就直接来谈,跑腿说和的,都离远些’,这是一定要看见正主才肯谈呢。”
“卖家是不是嫌价钱低?”雨嫣有些不耐,“你既觉得那宅子妥当的话,价钱上可适当添些,不过,也不要添的太多,别养肥了他们的胃口。”
“小的听得那话倒不是托辞。听说,有些卖家就是有些不同,他们最计较的不是价钱, 而是要看那买主是否投缘,若是不投缘的话,任是你出多高的价钱,他们都不愿意出卖呢。”
“说了半天,卖家究竟是何人?怎么这么别扭?”
“说是位姓庞的官人。小的想着,若是过会儿,大少夫人有空,咱们就过去一趟。”福禄小心翼翼地说,“那郝二说了,只要咱们正主一到,这事就能谈。”
雨嫣不愿意在这事上多耗费功夫,便说道:“去一趟也不是不可,不过,我可没空多等。”
“夫人放心,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那就依你。”
从陶府转到西二街也就是一炷香的工夫。
一踏入西二街,就赫然瞧见“文谷书院”几个大字。之前在蓉城时候,雨嫣就喜欢在书院处流连。她能言善辩,常常气得那位来自北方的老夫子吹胡子瞪眼,直说着南人狡黠多诈。可老夫子不生气时,也常会夸她,夸她机灵缜密,是棵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后来,她就荒废了学业,鬼迷心窍地嫁给了苑溪桥,之后就是囿于各种柴米油盐里,整整虚耗了七年的光阴。如今再看到书院两个字,她如何能不感慨?
“大少夫人,您看,这座宅子便是。”福禄说着便叩响了朱红色大门的黄铜门环。
雨嫣站在宅前,目光落在这座紧挨着书院的宅邸上,心中不禁涌起几分满意之情。
她缓缓走近,视线被大门两侧那一对石鼓所吸引。只见这对石鼓用料上乘,质地细腻光滑,显然经过精心挑选;其制作工艺更是精湛无比,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石鼓上雕刻的梅兰竹菊图案,这些图案栩栩如生、线条流畅自然,仿佛能嗅到花香、听到风声一般。透过这些精美的雕刻,可以隐约感受到宅子主人高雅的志趣和不凡的品味。雨嫣对这座宅子的好感又增添了几成。
就在这时,门开了,一个身材肥胖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此人正是郝二,他一见雨嫣,立刻佝偻着身子迎上前去,满脸堆笑地向她作揖赔罪道:“大少夫人,请里边儿走。您稍等片刻,这卖家马上就到了。”
雨嫣脚步轻快地走进院子,边走边连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点儿事,居然弄得如此神神秘秘!我听福禄说,卖家姓庞,是个生意人对吧?”
郝二跟在后面,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回大少夫人的话,起初小的确实以为这位庞老板就是宅子的主人呢。哪曾想,直到最后关头,他才向小的透露实情。原来啊,这宅子并非庞老板所有,他不过是代为管理罢了。因为宅子的真正主人并不常住在京都,所以一应大小事务皆由庞老板帮忙照料着。”
雨嫣闻言,脸色一沉,停下脚步转身盯着郝二说道:“你们之前可是信誓旦旦地让我直接与卖家商谈,如今却搞出这般状况,难道是存心拿我寻开心不成?”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若是见不到真佛哪敢劳烦大少夫人您,庞老板说,这卖家恰好也在京都,他已去寻了,他们这就过来,大少夫人,请先坐下喝杯茶。”
“我可没工夫多等。这盏茶之后,我便要回去了!我还偏不信了,西二街就这一个卖家么?”雨嫣本想抬腿就走,可是想着福禄办事毕竟得力,她不愿当着福禄同乡的面拂了他的面子。
“这话倒是让苑夫人说着了,眼下,西二街这些宅子都是我季某人的。”那道声音传来,隐隐透着一丝自傲与得意。
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雨嫣忙转过身来一探究竟,只见讲话之人穿着暗夜蓝冰染染料鹤氅,一条素面蛛纹金带系在腰间,有双深不可测的朗目,瞧着就是骁勇善斗的模样。
这人不是季春晓又是哪个呢?
“怎么,听说苑夫人府上的宅子不够住了,要换换?”季春晓似笑非笑地说着。
不知是不是雨嫣的错觉,她总觉得季春晓和她讲话时,总带着几分奚落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