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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犹豫一秒都多余
丈夫新欢登门的那天上午，唐欣从菜市场满载而归，提重物的右手都快要断了。
她一米七二的身高走在街上，气势很足。
可她心里也明白，如今，她走在街上的回头率比不上年轻时的二分之一。
鹭城的九月天，仍旧热得像个大蒸笼。
搬到这里十几年了，唐欣依旧不太能适应这里黏糊糊的天气。
她是典型北方人的性格，爽朗干脆，最讨厌黏黏糊糊、拖泥带水。
家务事却不能不做。
明天就是中秋假期，今晚，刚读大学的儿子航航回家。
生孩子早的好处之一就是，今年西十一岁的她有一个读大学的儿子。
简首让她那些每天仍在为孩子小升初而烦恼的同学们羡慕不己。
儿子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他在家的时候各种挑食，出去念书才知家里的饭菜好吃，几天前，就将想吃的菜列了长长的单子发了过来。
门铃响起的时候，唐欣正在仔细清洗那条在菜市场挑选了好久的黑鱼。
她居家打扮，将长发随随便便挽在后面，系着围裙，一只手还带着塑胶手套。
与门口站着的那个周身名牌、妆容精致的女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请问你是？”令人意外的是，对方居然先开口问询。
唐欣不由得笑了起来，她不笑的时候是明艳的气质美女，笑起来，左侧脸颊却有个浅浅的梨涡，是另一种风格了。
“你是在我家门口，问我是谁么？”
“哦，你是唐欣姐吧，我是陆医生的同事，是他们科里的录入员，蔺晓汐。”
来人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讲话是鹭城口音，比她矮大半个头，样貌一般，眼睛、鼻子、嘴都很小巧，整体甚至有点喜感。
“哦？你是来找我，还是找陆医生？”唐欣瞧着对方不自然的神态，心里己猜出个七七八八，“进来坐吧！”
“还是不用了，我只有几句话，说完就走。”听见邀请，对方的神色更加不自然。
“你特意来这一趟，肯定有话要说，还是进来吧。” 唐欣说着，便摘了手套，除下围裙，和蔺晓汐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大概是坐得舒服了，蔺晓汐讲话也顺畅起来：
“唐欣姐，按理说，这话不应该我来说，可陆凡不肯和你讲……你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我希望你听完之后，能保持理智……”
“说吧，我很理智。”
“我和陆凡在一起两年多了，之前，陆凡一首说航航要高考，怕他分心，如今航航也顺利上大学了，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我为什么要成全你们？能否给我些理由？”唐欣听着来人振振有词，恨不得一巴掌呼在对方脸上。
可她不愿意在对方面前露出歇斯底里的样子。
毕竟，出了这种事，罪魁祸首还是自己的丈夫。
这两年，陆凡的确是变得爱折腾了，一会儿健身，一会儿游泳的，甚至每晚还抽出时间来学习鹭城方言。
她担心儿子忽上忽下的成绩，也没心思搭理他。
实在看不过去，也敲打过几次，陆凡面不改色地回怼：“公众号上的文章少看，好歹你也是读过研究生的人，不要被洗脑，别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是觉得闷，去报个烘焙班，或者去学个什么乐器。”
是啊，中年夫妻，只要他的工资按时交，她哪有空理会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如今看来，这颗心不只是躁动这么简单了！
“你们两个早就没有感情了，何苦还要在一起互相折磨呢？你们不是三年没同房了么？”蔺晓汐使出杀手锏。
“不错，是三年了，那又能怎么样？”唐欣从容地笑了起来，“难道你不知道，市面上的小玩具多种多样，哪个也不比陆医生差啊。说起来，你算是有话语权的人，难道你当真觉得陆医生是什么极品？”
“你……你……”蔺晓汐到底年轻些，一时之间找不出反击的话语，为了挽尊，她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
“只要你同意离婚，陆凡会净身出户。他会继续负担航航求学期间的费用。考虑到以后航航毕业之后也许会住在这里，你一个外地人在鹭城没法落脚，我们会再补偿你一套房子，不过位置可不是在岛内，是城西那边，面积么，一百平左右，你一个人住也足够了！”
听到最后几句话，唐欣的心跳得砰砰快。
这两年，鹭城那贵得没有道理房价也随着大行情一起跳水，可再怎么跳，城西那边的房子三万一平也还是有的。
陆凡有多少家底，她还是知道的——
三甲医院的超声科医生，前年刚晋的副高，收入看着是不少。可他们家是高价位买的学区房，去年才还完房贷。还要供养一个读书的儿子，花出去的钱堆起来也有儿子那么高了！
至于其他的弯弯绕绕，唐欣很清楚陆凡那谨小慎微的个性，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瞧着面前的女人讲得有板有眼，不像是在拿她开涮。
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陆凡说过，科里新招聘的超声科报告录入员有些都是合同工，文化不高，反正他们只负责文字录入，不参与医学判断。
这些录入员有许多是本地的拆迁户，出手非常阔绰。从车子，到日常穿戴，处处碾压他们医生。可说话做事却处处露怯，典型的暴发户水准。
难道面前这一个，就是暴发户中的其中一个？
难道陆凡要入赘了？！
蔺晓汐见唐欣不吭气，心里没底，又说道：
“我现在怀孕两个月了，请你念在夫妻一场，放过他吧……”
怀孕了？唐欣不觉得意外。
她只是惊奇这话居然从小三的口里说出来，而陆凡居然像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后面。
这就是她相识相伴二十年的男人！
她觉得很是恶心，那种吃了苍蝇之后，发觉了，又将没吃下去的吐出来的那种恶心。
“条件我接受，随时可以办手续。”
她几乎不假思索，居然还有人为她的恶心买单。
“你，同意了？”蔺晓汐有些大跌眼镜。
“不然呢？你不希望我同意?”唐欣反问道。
“那我们回头再联系吧。”蔺晓汐本来做好了唇枪舌战的准备的，见此情形，便索然无味起来。
此刻，陆凡正在地库，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正在围着车打转转，不吸烟的他甚至想从哪里借根香烟抽抽。
看见蔺晓汐走过来，赶忙问道：
“怎么这么快？唐欣说什么了？她没为难你吧！”
蔺晓汐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和我讲，你和唐欣是校园夫妻，有二十年感情，她离了你都不能呼吸么？你不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吧！唐欣答应得痛快极了，恨不得立刻将你扫地出门！”
“她同意离婚了？没有一点犹豫么？”陆凡难以置信，他二十岁上认识唐欣，两个人就没有分开过。唐欣漂亮、活泼，可唯独对他青睐有加。
“并没有。”
“那不是挺好的么，难道你愿意和她吵？她那人就是好面子，总是心口不一的。”陆凡打着哈哈，又陪着小心说道：“晓汐，晚上我得回家，儿子放假回来，我总不能不露面。”
他现在不那么害怕面对唐欣了，而是很想亲耳听听她的质问。
“随你！”
正在这时，唐欣的电话打了进来，陆凡屏气凝神，做好了迎接她发飙的准备，可唐欣的声音却十分平静：
“我和航航说你出差了。还有，过完节，就去办手续吧。”
“喂，喂……”陆凡话没说完，唐欣就挂断了电话。
“我不用回去了，陪你过节。”陆凡有些心不在焉，他知道唐欣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更改。
这是他期望的结果，可心里为什么空落落的呢？
“这下相信你被扫地出门了吧！过节时，我们一家要去外公家博会饼，他们都不知有你这个人，你还是等手续办完了再登外公家的门吧！”
蔺晓汐不耐烦地说，随即便发动了车子。
徒留陆凡在地下车库里，一脸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