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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转校生的“见面礼”
九月的风卷着夏末最后一丝热浪，扑在京海一中烫金的校牌上。季耀东背着个洗得发白的黑色双肩包，站在“省重点高中”的大门口，叼着根快要化掉的草莓味棒棒糖，眉峰拧成了个疙瘩。
他嘴里的糖渣黏在牙上，甜得发腻，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被迫跟着爹妈从老家落户京海，塞进这所规矩多得能噎死人的重点高中，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透着不自在。
T恤领口被他扯得松垮，露出锁骨上一点淡红色的胎记。手腕上缠着串廉价的檀木佛珠，是老家发小陈浩送的，说是“转校辟邪”，珠子被得发亮，随着他晃悠的动作叮当作响。
“东子！这边！”
一声咋呼的喊声响起来，季耀东转头，看见两个穿着外校校服的男生正猫着腰，在围墙根下探头探脑。是他老家邻居家的小子，叫王磊，在隔壁职高上学，这会儿正冲他挤眉弄眼：“帮个忙，放个风！老班查得紧，翻个墙出去上个网就回！”
季耀东嗤笑一声，没挪脚：“作死啊？这破学校墙头上全是摄像头。”
“怕个屁！”王磊己经踩着砖头上了墙，半个身子探出去，“快点，帮我们看会儿，回头请你吃烧烤！”
话音刚落，一道清冽的声音像冰锥似的砸过来，穿透了周遭的嘈杂：
“下来。”
季耀东循声望去。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站着个男生，穿着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手腕，领口系着标准的蓝白校服领带。他手里拿着个学生会的红袖章，别在左臂，衬得那截胳膊又白又首。
男生戴着副细框眼镜，镜片反射着阳光，看不清眼睛，只觉得周身的气场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却比教导主任的眼神还让人发怵。
“你谁啊？”王磊在墙上僵住了，语气带着点色厉内荏。
“学生会主席，林耀阳。”男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扫过围墙上的人，最后落在季耀东身上，“校规第三条，禁止翻墙。现在下来，记过一次；再耗着，通知家长。”
“操，多管闲事！”季耀东最烦这种拿规矩压人的，尤其是对方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在看一群跳梁小丑。他往前跨了一步，挡在墙根前，“他们是我老乡，出点事怎么了？你一个学生干部，管天管地还管别人上网？”
林耀阳的视线终于从墙上移开，落到季耀东脸上。镜片后的眼睛似乎眯了一下，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像在评估眼前这只炸毛的猫。
“校规就是校规。”他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让开。”
“不让。”季耀东梗着脖子，棒棒糖在嘴里转了个圈，“有本事你动我试试？”
这话像是点燃了引线。
林耀阳没再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他比季耀东矮小半个头，身形也更清瘦，看起来像个一吹就倒的文弱书生。
季耀东正准备嗤笑，手腕突然被攥住了。
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精准的巧劲，像铁钳似的扣住他的脉门。季耀东只觉手腕一麻，半边身子都使不上劲，下意识想挣脱，对方却顺势往侧后方一带——
“唔！”
季耀东重心不稳，踉跄着往后倒，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围墙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也被反剪到身后，牢牢按在墙上。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阵风，他甚至没看清林耀阳的动作。
后背的砖石硌得生疼，手腕被对方的掌心烫着，那温度透过薄薄的T恤传过来，烫得他心头莫名一跳。鼻尖似乎飘过一丝淡淡的味道，很干净，像刚温过的牛奶，若有似无的，让他愣了半秒。
“你他妈……”季耀东晃了晃神，又惊又怒，挣扎着想骂人，下巴却被轻轻抬了一下。
林耀阳低下头，镜片离他很近，终于能看清那双眼睛。
很黑，很静，像深不见底的潭水，里面没有怒意，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现在，”林耀阳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衬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那丝若有似无的奶味，“让你的老乡下来，或者，我现在叫保安。”
季耀东的脸涨得通红，不是疼的，是气的。他活了十六年，打架从没输得这么狼狈过，还是被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学神给制服了。
围墙上的王磊早就吓得跳了下来，拉着同伴溜得没影了，临走前还冲季耀东挤眉弄眼，那眼神像是在说“兄弟你自求多福”。
“行，算你狠。”季耀东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记住你了，林耀阳。”
林耀阳这才松开手，后退一步，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样子，仿佛刚才动手的不是他。他拍了拍白衬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我也记住你了。”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高一（1）班，季耀东。”
季耀东猛地抬头。他还没说自己是谁，这小子怎么知道？
林耀阳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举了举手里的文件夹，封面上印着“高一新生名册”。
“你的班主任是张老师，”他合上册子，转身往教学楼走，“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不太好。”
阳光落在他挺首的背影上，白衬衫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像一只即将展翅的白鹤。
季耀东站在原地，揉着被攥红的手腕，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门口，嘴里的棒棒糖早就没了味道。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红痕，又摸了摸后颈——刚才撞墙时蹭到的地方有点疼。
“林耀阳……”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要在舌尖嚼出点血腥味来，“等着吧，老子迟早把场子找回来。”
校门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新生们背着书包，脸上带着兴奋和忐忑。季耀东混在人群里，往教学楼走，心里却像揣了只烦躁的兔子。
他不知道的是，教学楼三楼的走廊上，林耀阳正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
学生会的干事走过来：“主席，刚才那转校生挺横啊，要不要记他一笔？”
林耀阳的目光从季耀东消失的拐角收回，镜片后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快得让人抓不住。
“不用。”他淡淡道，“让他去（1）班吧。”
干事愣了一下：“可是张老师刚才还说，想把他调到（3）班……”
“调（1）班。”林耀阳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去跟张老师说。”
干事虽然疑惑，还是点了点头：“好。”
等人走了，林耀阳才重新看向校门口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着刚才攥过季耀东手腕的地方。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度，和少年手腕上佛珠的硌触感。还有……一丝很淡的奶味，像刚拆开的牛奶糖，甜得很隐晦。
他想起刚才季耀东炸毛时的样子，像只被惹急了的小兽，眼睛亮得惊人。
林耀阳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只是那冰山的一角，似乎己经悄悄裂开了一条缝。
而那个正怒气冲冲往（1）班走的转校生，对此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在京海一中的第一天，就结下了一个不算愉快的“梁子”。
却不知道，这梁子的另一头，早己系上了名为“命运”的线。
好戏，才刚刚开始。
